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沒有了淩厲,沒有了癲狂,沒有了很多東西。
從這個聲音中,應白夜能夠聽出來,他現在似乎很迷茫。
隨著應白夜的話音落下,這片山洞當中的氣氛安靜了下來,呼吸聲清晰可聞,一舉一動都能夠造成巨大的聲響。
而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概有十幾秒。
“啊——”
冰言狂躁地揉著自己的頭發。
“我也是第一次當爹,我也想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啊。”
更何況在他留下這具化身的時候,他還沒有當爹。
聽到這個答桉,應白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要留下這具化身。”
“就是感覺應該能夠和你說些什麼的。”冰言低著頭,貌似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噗。”看著他這副樣子,應白夜不由自主地被逗笑的幾分。
冰言看著他臉上露出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算了,和你說說我應該說的事情吧。”
這樣說著,冰言側躺在了祭壇的台階上麵,表情慵懶,就好像真的隻是在聊家常一樣。
應白夜身體後傾,靠在了後麵的台階上麵,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講述。
“說之前呢,先告訴你一下我和你娘的身份,雖然你可能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但我還是直話直說的比較好。”
“我呢,是冰靈族上一屆的聖子,而你娘,則是衍天教曾經的聖女,這麼說起來,你還是兩個超級勢力最優秀繼承人的親子,要是你沒能混好,我都鄙視你。”
話才說了幾句,就又開始了不著調。
應白夜悄悄地將這句話與自己心裡的猜測進行了對比,露出了一抹苦笑。
真的,他已經很誇張的在想了,但是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兩個身份。
那麼五靈伐天的意義又在什麼地方呢?
“對了,現在的冰靈族是誰在主事?還是那個一臉死樣的老頭子嗎?”
冰言興趣大發,突然好奇地問道。
應白夜搖了搖頭,他身處應龍城多年,作為北域的頂尖勢力,並且與無儘火域有著商業上的往來,他對大千世界的一些情況也算是了如指掌。
而冰靈族,曾經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在他得到的情報當中,當今冰靈族主事的人,貌似是一個女子。
“武境主母,應歡歡。”
“應歡歡?武境?吼吼,是那個小丫頭,看來她認定的那位夫君當真不是什麼凡夫俗子,也算是件好事了。”
冰言似乎想起了什麼,笑著開口說道。
“你認識她?”
應白夜好奇地問道。
“還好,一個很有意思的族妹,當初……也算是幫了些小忙吧。”
冰言搖搖頭,“倒是沒有想到,那個叫‘林動’的人,真得走到了這一步,大千世界,果然精彩。”
他們是身處一個時代的天驕,隻不過選擇了不一樣的路,但是,他不後悔。
因為比起觸及頂端什麼的,他想要的,已經全部都得到了。
這就夠了。
聽著冰言模湖的講述,應白夜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其實在五靈伐天之後,我就預測到了我可能會有的結局。”冰言的言語當中帶著些許的遺憾。“不是向你娘親那樣詭異難測的預知,這是一種我的直覺,你猜猜是什麼樣的直覺?”
冰言又一次調皮的問道。
應白夜怪笑地看著他,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桉。
“大限將至?”
“我去,果然像你娘。”
冰言直接支愣起身子,好像被嚇了一跳似得。
應白夜不屑地笑了笑。
還是那句話,如果這人能夠好好控製一下自己的表情,說不準他就真的信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察覺到自己的表演沒有收獲到想象中的結果,冰言訕訕一笑,努力板正了臉,然後就垮了下來。
好吧,他果然還是不適合這樣嚴肅的話題。
“就是大限將至,這件事我一直憋在心裡,沒有對你娘親說過。我的直覺很準,從我踏入大千世界以來,風風雨雨數十年光景,這份直覺從來沒有出現過錯誤,我能感覺到慘繞在我身上的因果線條,即將走到了結束,很玄乎對嗎?但是那種感覺很真實,真實到我不得不相信。”
冰言的語氣逐漸低沉,應白夜沉默地聽著,沒有出言打斷。
“這是我演的最好的一次,甚至於好到險些就能瞞過你的娘親。不過誰讓我媳婦是世間最聰明的人呢?無論我再怎麼隱瞞,她總是能夠察覺到蛛絲馬跡。”
說起白雨的時候,冰言的眼睛是在笑的。
“我不知道她動用了多大的代價,總之,她知道了很多,比如我們可能會有個兒子,又比如,我隻剩下了幾年的時間。衍天經的預知是有著一定的局限的,雖然我不曾修煉過,但是我明白其中的原理,在一件事上,你能夠看到無數個結果的分支,而這些分支,都有可能會是你即將到來的未來,所謂的預知,就是在這無數的結果當中,選取最合理,最有可能的一種。很可惜,我的結局,十死無生。”
已成定局。
應白夜不知道當時冰言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心情。
他不能理解,估計,也不會理解。
“所以,我帶著你娘躲進了罪域,就是不想讓那些世間的紛紛擾擾讓我們在這最後的這段時光煩憂,罪域雖冷,但是隻要有你娘在,我就無比滿足。”
這段話中包括的信息量有些大。
比如,躲進了罪域,這就是一個很讓人關注的問題。
不過,應白夜沒有發問,他想接著聽,最關鍵的部分還沒有出來。
“所以,你明白了,我的逝去,是已成定局,與你無關。”
應白夜搖頭笑了笑,說了這麼多,原來隻是為了這樣的一句話,就,很傻。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你,你的思路和你娘一樣,而這份執拗,又和我一模一樣,所以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向你陳述一個事實,你鑽了牛角尖,無論怎麼樣,我都是要逝去的,能夠用我這條殘命護住你,身為一個父親,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應白夜靠在身後的台階上,聽著這樣的話。
他的這條命是冰言和白雨賦予的,同樣,他這條命在降生的時候,也是冰言保住的。
他聽過冰羽描述當時的細節。
一個身懷祖脈降生的娃娃,差點就在來到世界的第一眼就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而他之所以還好好地坐在這裡,就都是這個男人用自己的命做到的交換。
他是凶手,這是抹除不掉的事實。
“你是我的兒子。”
冰言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再次開口。
他這具化身存在的意義,就隻是為了開解陷入了執念的應白夜。
既然在權衡利弊的邏輯思維上沒辦法說明白,那麼,就換個他擅長的思路吧。
比如……
“我們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