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朗出門時,特意又問了一遍司昭,才去了。
同春樓杯觥交錯,歡聲笑語。
一樓大堂上座無虛席。靠窗一桌坐著的一群人尤其囑目。他們或淺白色或青色的長衫,頭戴高頂方巾,坐著吃茶。
端菜的小二笑容有加,穿梭其中。連一向眼高於頂的掌櫃也是笑容溫和,不時往那邊望一望。
那一桌,俱是此次會試中舉的舉子,相約在此把酒言歡。等殿試一過,這些舉子就各奔前程了。
大盛官製,會試入三甲的,俱參加殿試,聖上親試排名後,吏部統一安排。
掌櫃的低聲吩咐了一句,小二拎了銅壺往樓上去。
“顧兄,來,小弟敬你!日後,可是要多多關照!”
一位舉子斟滿茶,舉起,向對麵的一個中年男子示意。
“這話該對劉兄說才對,啊?是不是呀!”
顧姓男子笑嗬嗬,直接端了茶杯向左首的一位瘦高個青年示意。
眾人皆舉杯:“劉賢弟,請!”言語中有著恭敬與討好。
青年就起身,雙手舉杯高於眉心,清瘦的臉上滿是矜持的笑容。
這桌舉子,年齡參差不齊,最顯眼的,當屬他了。二十八的年紀中了貢士,又將聘侍郎家小姐為妻,莫不叫這些舉子羨慕嫉妒恨。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鵬舉兄,說得就是你吧!”
“應是,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不對,不對。題名登塔喜,醵宴為花忙。”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極儘捧場的話,一時熱鬨得很。
年輕的劉鵬舉則在一片或真或假的調侃聲中,接連灌了幾杯,熱茶下肚,熱氣蒸騰上來,臉孔紅通通,猶如喝了酒般燦爛。
“小二,上茶!”
利索的小二提著一把大銅壺跑過來。
這些舉子以茶代酒,已經坐了一個多時辰了。
同春樓的酒菜是出了名的貴,亨譽京城,一壺酒三兩銀子,俗稱“萬象皆春”。來這裡,酒是必定要點上一壺喝喝的。但他們這桌冷盤熱盤統共點了八個菜,卻以茶代酒。茶水自然是免費供應的,這已經送了第三壺茶水。
小二依舊滿麵笑容,不敢怠慢。掌櫃的早叮囑了,這桌客人清貴,都是未來的進士老爺,要招待好,不能怠慢了。小二麻利地加好茶水,抬頭就見門口進來一溜人,跑過去,哈腰引路,掌櫃的也從櫃台後轉出來,在樓梯口殷勤候著,那幾人目不斜視,徑直往樓梯上了。
離樓梯口最近的這桌人靜默了一瞬,又繼續喝。
上樓的人跟著夥計進門。
“什麼味?”
剛踏進門的周錦繡捏了鼻子,嫌棄地連連揮手。
伶俐的夥計幾步就到了窗前,劈裡啪啦地打開了一排窗戶,掌櫃的也笑嗬嗬地連連揮了幾下袖子:“這邊坐!”
“你這地字號同天字號差得太遠了,合該提前半個時辰熏上香嘛,一股子汗臭味!”
周錦繡不滿地。
“是!”
掌櫃的滿臉堆笑:“小二,上茶。”
“把這個拿去,記得,要用剛滾的水!”
周錦繡示意小廝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掌櫃。掌櫃的就對小夥計低聲吩咐了幾句。夥計就拿了茶葉包飛跑下樓。
“昨日下晌新到的新茶,待會品一品。要是好,叫小福給你送一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