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終於回了京,司空道想著她能安定下來些,她又認了親,要去漠洲。
“那個,你什麼時候走?”
司空道期期艾艾地問司昭,自傷了手後,他一直心裡七上八下地,老是怕司昭要走。今日,他終是憋不住,問了出來。
“再說吧。”
司昭含糊地,扒了一口飯。
司空道一喜:“不走了?”
司昭咽下口裡的飯團,看著司空道充滿期待的眼睛,頓了一頓:“再說吧,等你手好全了。”
“那就明年開了春再走,等你姐姐辦了喜事,我陪你一起去?”
司空道試探地。話說,他的手好全了,可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夫說了,得慢慢將養,至於具體的時間,可說不好。
司昭含糊地說好。
司空道就歡歡喜喜,帶著小乖出去遛彎了,口裡還哼著小曲子。
司昭端了碗筷,往灶屋走,屋內,她掀了鍋蓋,裡頭蓄著的半窪熱水,她把碗浸入,刷洗了起來。水汽漸彌漫上來,模糊了她的麵龐。她兀自擦拭著,指腹在碗沿上摩挲,那細微的摩擦聲,在狹小的灶屋裡顯得尤其清晰,一如她焦躁的心。
今日見到劉良文,他身穿官衣,剛剛下值,很是意氣風發。瀚墨院是大盛朝青年才俊聚集的地方,朝廷選拔良才,每年都有人從這裡出去,去往各處衙門任職。元大嫂每日裡都在說元朗將來可是要出去做大官的,元細珍是要做官家小姐的,她們住在這裡,隻是暫時的。
元大嫂端著木盆子進來,她捧了瀝乾水的碗,往櫥櫃裡擱。九哥去調查書信也有些時日了,休沐日,他應該會回來,到時候去問一問。
“走了?”
元大嫂見她利索地讓出灶台,笑著招呼了一聲。
這裡幾個女孩子,她最喜歡司昭,話不多,還懂事。就是一個小大人,不知道司空道這樣大咧咧的爹,是怎麼教出這樣懂事的女兒的。
安王府。
書房窗外的紫藤花影在青磚地上搖晃,周錦繡握著狼毫筆的手懸在半空,墨汁滴落在《鹽鐵論》抄本上,洇開一團烏黑的墨點。
“你說那批暹羅香料裡摻著遼東參茸?“他皺眉,眯起那雙總讓人覺得過分漂亮的眼睛。鎏金香爐騰起的煙霧裡,跪在地上的灰衣人確定:“回稟公子,昨日來的衙役腰間掛著金甲衛的魚符,東二牌樓那一帶可是歸承天府管轄。”
簷角銅鈴恰好被風吹響,叮叮咚咚,周錦繡的指尖撫過案頭鬆江布封皮的賬冊。昨日一夥潑皮去東二牌樓的鋪子裡去鬨事,店鋪裡的人告了官,東二牌樓歸承天府管轄,可來的卻是金甲衛。
這倒是新鮮,一個開鋪子的掌櫃,竟然去金甲衛報官。
“屬下跟著他們,他們把人趕走後,就直接回去了,並沒有繼續巡街。”
灰衣人說完,閉嘴。
周錦繡沒有吭聲。他曲了手指在黃花梨卷雲紋翹頭案上叩出一下一下的悶響,沉香木座裡插著的線香,青煙在中途扭曲,跪在六曲屏風旁的灰衣人又往陰影裡縮了半寸。
許久,周錦繡淡聲:“去把清楓叫來。“
話音未落,灰衣人已不見人影。門外階下候著的雙瑞抱著大肥貓仰頭望天,一派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