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逾搖了搖頭:“想什麼呢,心事重重的。”
凝念將多餘的紅線收回,扯下兩根一尺二的給蒔柳拿著。
右手在左手掌心的兩顆水晶珠上輕輕一拂,一片淡淡的五彩斑斕的雲霧晃過,蒔柳凝凍妖怪的堅硬的水珠散去。
蒔柳:“……?!”
能控天極琀,也能化她法術,這人……
季逾將章魚仔拿在指尖,牽過蒔柳拿住的線對小章魚七繞八繞,繩子末端編上個寓意周流貫徹的盤長結。
馬陸也是同樣的捆法。
“你這收妖的手法可有什麼講究?”看著他嫻熟的編繩技術,蒔柳問。
“塵緣線,連前世今生、萬事萬物因緣,用它來捆妖,可以將它鎖在過往裡,直麵一生因果,感悟一生得失,反省一生對錯。”季逾說。
他說著,蒔柳靜靜地將他從頭打量。
他一慣一絲不苟帥氣的發型眼下淩亂不已;
垂落額前的一撮還被火燒得焦焦的;
眼鏡片也不那麼透亮了;
領角繡一枝芙蓉花的灰色真絲襯衫被汗水洇濕了大半,印出他健美有致的胸腹線條;
衣服褲子上沾滿塵垢和一些或紅或綠的妖血,臟兮兮的像是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
由於皮相實在好——鳳目劍眉,鼻挺唇紅膚色白,看起來有種精美的落魄。
“塵緣的力量有這麼神奇?”蒔柳看著他麵容,又問。
季逾手上動作一頓,看向她。
四目於是相對。
兩人眼裡皆是淡淡的星辰碎輝,不熾熱也不涼薄。
季逾似乎能透過她深海色的眼眸看進她的心,窺見她漫長一生的艱辛,目光漸漸竟變得柔軟,帶著些許憐惜。
蒔柳卻看不進他一點。
或許他戴的眼鏡也具有某種玄力,悄悄使用窺心術也看不到他的思想。
在他麵前,她的法術總是失靈,五蘊總不自控。
許久,季逾微微一笑,眸色霎時卻深了:
“塵緣起源私念,私念囊括愛、恨、貪、嗔、癡、惡、欲,每一樣私念,都是本身自起、自糾纏、相伴至生命終結的不能剝離的事物。”
“以為時間帶走了所經所曆,一切就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記憶,實質的事物都不複存在了,實際是,你走過的每一步都留在了時間裡。”
“所有生靈已經遺忘的過往,都被時間永永遠遠記著。”
說著,他傾顏靠近,饒懷深意:“你走過了昨天,活在今天,趕往明天,時間卻過著有過你的每一天,從不曾遺忘一幀。”
“七種私念,各承載一種力量,以於此上的執念深淺層級強弱。”
“這其中,以情愛私念最固執,凝結的力量最深重強悍……,呃,情愛這種東西太俗了,你們神好像不需要,大概也是不懂的。”
“等等……”蒔柳及時插進話茬,“你這話不對吧。”
季逾:“哪裡不對?”
蒔柳:“你前兩天……還有半月前口口聲聲說我看上你,喜歡你,怎麼現在又說我不懂情愛!”
“一個在你心裡與俗世情愛不相乾的……神,你又是從哪方麵感受到我對你心生青睞的?”
“你這前後邏輯不自洽啊。”
季逾:“你鑽這個小小的漏洞是想強調什麼?”
“……我想強調什麼?我……不想強調什麼。”蒔柳密羽長睫撲簌撲簌,有點迷糊,“我隻是想糾正一下你。”
“糾正我什麼?”季逾一鞭追上她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