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是沒得認的。
不然蕭禦要哭暈過去。
葉輕換好衣服下來,見他鬼鬼祟祟在左右亂看,就提醒道:
“蘇叔叔說今天天氣好,要帶我去衝浪。”
“誒?
我也喜歡衝浪,說了好幾次他都不肯跟我。
那今天,我們一起去!”
賀言朝不管三七二十一,帶了一條泳褲就跟上了。
蘇禹行這些年培養了不少愛好。
衝浪技術也是一流。
葉輕跟著他學了一會兒,自己已經能在淺水區溜達了。
結果溜了兩圈回來,還看見賀言朝在泡水。
“誒,禹行!禹行!
我快扶我一把。
我要掉……”
噗通。
人已經下去喝水了。
折騰好一陣,見蘇禹行完全不為所動,賀言朝隻能悻悻上岸。
孤單弱小無助地坐在沙灘上。
葉輕上去休息時,看他還眼巴巴的。
不禁好奇。
“賀叔叔,你演得不累嗎?”
賀言朝一怔,一秒切換過來。
“哎呀,演著演著就習慣了。
而且,你不覺得禹行炸毛,其實挺可愛的嗎?”
葉輕:“……”
覺得四十歲的男人可愛,你果然很奇怪。
許是她表情太明顯,賀言朝被逗樂了。
“好了,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我保證一五一十,絕不騙人。”
他舉手發誓。
葉輕覺得沒什麼作用,權當閒聊。
“你真的喜歡花雨彤嗎?”
多年前一樁狸貓換太子,花雨彤蛇蠍心腸。
把柴雪珍賣了,頂替她身份做了花家人。
背地裡更是做起了人,販子。
累累罪行,罄竹難書。
可賀言朝就是愛她。
甚至揚言,為了她終身不娶。
此時再提起,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賀言朝眸中也是追憶,回頭衝她眨眨眼。
“你猜。”
“我猜不到。”
葉輕其實從未看透過這個人。
賀言朝望著她澄澈的眼睛,唇角的笑意變得溫柔。
“我從小被送去華國,是去避難的。
我的父親極愛我母親,可她是華國人。
去的第二年,她就死在了港口,死狀淒慘。”
他慢慢說起從前。
在海浪聲裡,聲音飄得很遠。
“後來我就做了明星,老老實實拍戲掙錢。
名氣越大,聚光燈下,就會越安全。
可到底長大了,不說敵人,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容不下我。
我要是再循規蹈矩,娶個賢內助,他們怕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我。”
所以,他選了花雨彤。
一個作奸犯科,放在意國也屬於毒婦級彆的女人。
再金蟬脫殼。
果然回國後,兄弟們都嘲笑他,看不起他。
父親心疼他,想給他介紹一個更好的對象。
他也通通拒絕。
“就算戴上這枚戒指,我也清楚,自己並不安全。”
為了不害人害己,這些年花雨彤替他擋了不少風流債。
葉輕總算解惑了。
小時候漫漫跟妮妮一直追問她怎麼回事,導致她記在了心裡。
“那蘇叔叔呢?”
這個,是連她都好奇的程度。
“禹行啊。”
賀言朝抬眼看向還在海上衝浪的身影,語氣親昵了不少。
“他是個人才。”
僅此而已嗎?
賀言朝當然不可能這麼打發她。
“老爺子是舊思想,認為繼位了,就該先開枝散葉,多生些孩子。
畢竟乾這一行的,隨時可能橫屍街頭。
結婚我是不反對的。
可找的對象,卻都是像佩麗一樣的女孩。”
不是說不好看,不合心意。
隻是對方的家世背景,跟他要走的路背道而馳。
“剛好我跟禹行一次出行,被國內媒體捕風捉影傳成了一對。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就順水推舟了。”
效果,確實是意想不到的好。
他跟蘇禹行幾乎形影不離,即便想強塞女兒給他的家族都得掂量掂量,婚後他願不願意碰女人,生孩子。
葉輕點點頭。
前邊的她表示理解。
“那後來呢?”
老爺子都過世了,兄弟也沒得爭了。
他倆的緋聞可還滿天飛。
還把曹春蘭手下跟蘇禹行的相親給攪散了。
還有上次,上上次……
而賀言朝顯然也想起這些,很是哭笑不得。
“那真的純純隻是誤會。
我也沒想到,每次都那麼湊巧。”
上回是他被追殺,跑去找蘇禹行避風頭。
折騰兩天了,風塵仆仆。
順道就在他家洗了個澡。
兩人這麼熟了,他也沒顧忌。
聽見開門聲就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結果撲上去,浴巾都掉了,才發現後麵還有一個女人……
葉輕聽完都覺得牙疼,朝著海中看了一眼。
深表同情。
“好啦,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欺負他。
但我保證。
如果有一顆子彈朝我們射來,我會擋在他前麵的。
這麼多年來,我也就這麼一個親近的朋友。”
這話,葉輕是信的。
因為一個人的狀態騙不了人。
海浪中的蘇禹行踏著板子,上身曬得有些黑,人魚線跟腹肌流暢分明。
應該是時常出海遊玩。
假裝斯文的眼鏡摘掉,此刻的他比十年前看起來還要年輕。
玩累了。
他又趴在板子上滑行,還衝岸上招手。
“嘿!
輕輕,快下來玩!”
陽光大片大片照下來,拍起的浪花像滿天閃亮的鑽石。
葉輕抬頭,看見蘇禹行咧嘴正衝著她笑。
那笑容燦爛又美好。
與三十歲時,在昏暗船艙裡,裹著紗布要她跟他一塊走。
神色頹喪說:“我是個騙子,這輩子都信任不了任何人。”
那個無家可歸,像塊浮萍一樣的人完全不同了。
“禹行天生不走正道,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如果讓他一個人,怕是會出事。
正好我也缺一個能做事的人。”
賀言朝雖然被無視,但在一旁也笑得很開心。
尤其蘇禹行臭著臉不理他。
他更樂了。
葉輕扭頭看他。
忽然發現他跟蘇禹行很像。
隻是賀言朝的心思藏得更深,不會讓人發現。
他們都在充滿危險的叢林裡生活。
也在一次次並肩作戰中,在對方身上找到了歸屬感。
無論是什麼樣的感情。
葉輕都替他們感到開心。
“這次的事,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她主動想幫一把。
畢竟意國灰色勢力林立,賀家想獨自洗白,沒那麼容易。
“有。”
聞言,賀言朝答得毫不猶豫,並且伸出了手。
“你能讓我牽一下手嗎?”
牽手?
葉輕不明所以,但還是把手放上去。
兩人手上都沾了沙子,觸感並不好。
賀言朝也沒真的牽她的手,隻是托著她,閉上了眼,仿佛在感受某種神秘的力量。
半晌,他紳士地收回手。
“好了,感謝你的幫忙。”
葉輕:“……”
搞抽象嗎?
賀言朝卻眉眼溫柔地笑道:
“輕輕,你都不知道。
小時候你在魏家門前,頂著花家人的壓力,一定要保下宋雲冬的畫麵,帶給我多大的震撼。
我活那麼大,才知道心裡有在乎的人,力量才是最強大的。
所以我一直是看著你在前行的。
把賀家帶向走道,不再打打殺殺,流血犧牲。
我相信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