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代終究變了呀,頓了頓,他打算再開口時候,手機終於響起來,陳曉峰連忙掏出手機:“對,是我,我是陳曉峰,老同學,我聽說你在我們沂水河上遊的水利站實習,那邊能控水嗎?我這邊算了算最多72小時就撐不住了,但是大雨要五天,我想,咱們裡應外合,也許能頂住……喂,能聽得到嗎?”
然而,撥通的電話,因為雨聲太大,還是信號不好,他反複喊了幾次——
“喂?老李,聽得清嗎?我們村洪水頂不住了,能不能開閘分流……”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聲音:“曉峰,我試試,但雨太大,信號……”話沒說完,信號斷了。
與此同時,陳曉峰的電腦屏幕也呈現出“無信號”字樣。
陳曉峰皺了眉,後側也傳來了驚呼——
“糟了,沒電了!”
說時遲那時快,刹那間,村裡的電線杆火花一閃,燈光全滅,整個村莊瞬間陷入黑暗。
……
“吧嗒。”
陳明遠再次打開了手電筒,咬著煙的牙已經快被燙到,才是皺眉,吐出煙頭後,轉頭看向父親:“爸,讓小峰去找個有信號的地方,他說得有理,時間不等人,如果上遊能解決最好,我們先啟動人力電箱發電,抽水泵不能停……走!跟我去拉設備!”
他再揮手,幾個村民們就歎了口氣。
架設設備,電線拉開,再重新弄電,發電……這是怎樣折騰人的一套設備。
陳德水終於猛地一頓拐杖,泥水四濺,濺得褲腿一片泥點——
“都站住!彆白費力氣了!”
他聲音低沉卻有力,像老樹根紮進土裡:“機器靠不住!我早說了,洪水一來,電斷了咋辦?我六十年代靠翻車和人力,硬是頂住了!”
他指著河邊那幾架破舊的木翻車,木輪上滿是裂紋,竹筒早已發黑,但那在他眼裡,是歲月留下的勳章,“人多力量大,你們的力氣用在翻車上,才是正道!這些新玩意,我是信不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股倔強,像是在風雨中硬挺的老樹,風吹不動,雨打不彎。
眾人沉默中,他再度高聲道——
“要是用翻車,就挖一條道,把水引過去!彆把力氣浪費了!要用在刀刃上啊!”
陳曉峰還沒走,停住腳回頭,嗓門放大了些,“爺爺,挖水道太慢了,而且,水泵隻要轉起來,科技才能更快排水,你彆指揮了,回家休息好不好?等我聯係完同學,隻要成功預測水勢,精準應對。就沒事了,真的,你的翻車再好,也頂不住這場洪水的!”
他在陳德水的注視下,再次打開電腦,屏幕上還有剛才做的曲線圖,他指著數據說:“爺,你看,水位漲得太快,人力跟不上!五天大雨,翻車人踩能撐幾天?”
一如他的語氣裡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急切,像一團火,想燒開爺爺的固執。
爺爺陳德水也是瞪眼,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響,泥水飛濺,濺到他的雨衣上——
“合上你那高科技!我不懂什麼數據線條,我的雙手才是真本事!六十年代,那場水比現在可大!當時,我們幾十號人踩翻車,三天三夜沒合眼,水退了,田保住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知道靠機器!但是——隻有人,才是人定勝天!”
老人的聲音在風雨中回蕩,然而……沒有人回答。
最終,他的眼神掃過兒子和孫子,像是想用目光壓住他們的“新花樣”,可是,沒有人同意。
“彆浪費時間了,走啊爸!”陳曉峰退了陳明遠一把,然而陳明遠看著父親發抖的樣子,夾在中間,頭疼得要命。
他理解父親的固執,那是他年輕時的驕傲,翻車是他的命根子;但他也認同兒子的科技,那是他這些年摸索的希望,機器和數據是新時代的命脈。
不過……他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臉頰流進嘴裡,鹹鹹的,混著泥土味。
他歎了口氣道:“爸,小峰,既然洪水不等人,電沒了,咱們得都靠,翻車和挖水道都留著,但是現在不行……”
他看向父親,語氣軟了點:“爸,您看您能不能自己找帶人來拉踩翻車,小峰回來……就組織挖道,我還是去弄水泵,不過,您年紀大了,彆閃著腰……”
陳德水此刻才是哼了一聲,拐杖頓了頓,雨水打得他眯起眼,“你以為我找不到是吧?”
父子此刻都沒說話,算是默認,陳德水點著頭,笑,“好!那你們等著!”
陳德水拄著拐杖,慢慢走向翻車,“我自己就可以!”
雨水打濕了他的軍綠雨衣,但卻像是給他披了層鐵甲,透著一股老兵的硬氣。
“哎呀!”
陳曉峰一拍腦袋,“算了!我跟爺爺去,我該說的都說了也都留言了,我同學那應該不用管!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他能看到的……爺爺!等我!”
陳曉峰追過去時,陳德水正在摸著木輪,他低聲道——
“老夥計,又得靠你了。”
不想他說完,雨幕中,出現了幾個老村民,他們都是家中吵鬨出來看情況的,目睹了了這一幕,不約而同的跟上來,有人遞上雨傘道——
“老陳,你可不是當年了,彆上了吧。”
然而,下一瞬,陳德水一擺手,便是聲音粗啞低吼一聲踩上了翻車——
“洪水不退,人不歇!上!”
他踩上翻車,木輪便吱吱轉動,水流瞬間湧起,像六十年代的號子又響了起來——
“使上力氣!嘿喲!”
“全力向前!嘿喲!”
……
接著翻車上的人多了起來。
陳曉峰在旁邊竟有種莫名的悸動,而他的旁側,陳明遠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父子二人對視,接著陳曉峰皺眉道——
“我去喊人挖水道吧,既然爺爺非要做……得有人引水才行……”
他說完便轉身跑向村裡,隨著一聲聲“來人,跟我挖水道!”不少在家男人立即扛起鋤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