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山深處的霧氣終年不散,帶著沁骨的寒意,纏繞在林凡一行人的衣袂間。
刑罰長老陳風緊隨其後,腰間的刑尺泛著冷光,十名內門弟子皆是金丹初期修為,掌心緊握著傳訊玉簡,神色凝重。
他們踏入一片由冰晶砌成的石林時,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連空氣都仿佛凝結成霜。
“少宗主,此處靈氣波動詭異,似有高階禁製。”陳風低聲提醒,指尖掐訣探查,卻見一道冰藍色的流光自石縫中飛出,在眾人麵前化作一位青衫老嫗——正是墨姥姥。
她打量林凡等人的目光帶著審視,最終落在林凡腰間的梅花玉佩上,那是宗主交予的信物。
“我家小姐有請。”墨姥姥的聲音毫無波瀾,轉身便向石林深處走去。林凡與陳風對視一眼,示意弟子們在外等候,二人緊隨其後。
穿過層層疊疊的冰晶屏障,一座懸浮在寒潭之上的冰宮映入眼簾,宮頂垂掛著無數冰棱,在微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冰宮內,一位女子斜倚在冰玉榻上,身著月白長裙,肌膚勝雪,烏發如瀑般鋪展在冰榻上,正是冰璃。
她手中捧著一卷古樸的書冊,看得入神,連林凡二人走近都未曾抬眼。墨姥姥侍立在側,欲言又止。
“冰璃前輩。”林凡拱手行禮,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書冊——《金蓮的婚後生活記》,封皮磨損,顯然被翻閱多次。他心中疑惑,卻未多問。
冰璃翻了一頁書,才緩緩抬眸,眸光清冷如寒潭:“來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明月宗的事,我已知曉。”
林凡心中一喜,正要開口求援,卻見冰璃又低下頭去看書,淡淡道:“不過這與我無關。”
“前輩?”林凡一怔。
墨姥姥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姐,如今趙東平即將破丹成嬰,歡喜宗虎視眈眈,明月宗危在旦夕,林凡少宗主……”
“墨姥姥。”冰璃打斷她,指尖劃過書頁上“雪中送炭”四字,唇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你可知,為何書中的金蓮最終會選擇高富帥?”
她抬眼看向林凡,“並非因他富貴,而是因他在她最絕望時伸出了手,若在她尚有掙紮之力時相助,那叫錦上添花,唯有在她跌落穀底時施救,才是刻骨銘心的恩情。”
林凡心頭劇震,終於明白冰璃為何遲遲不出手。
他看著冰璃手中的書,忽然意識到,這位渡過天劫的大能,竟在以凡人故事揣摩人心。
“前輩是說,”林凡定了定神,“您想等趙東平破丹,明月宗瀕臨毀滅時,再……”
“不錯。”冰璃合上書冊,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你很聰明。趙東平與歡喜宗不過是跳梁小醜,真正能讓你成長的,是絕境。”
她起身走到冰窗前,望著遠處翻騰的雲海,“待你嘗儘絕望,方能明白力量的真諦,屆時我出手,你才會真正明白,何為‘護道’。”
墨姥姥在一旁急得跺腳:“小姐!這太冒險了!若趙東平真成了元嬰,林凡少宗主他們……”
“他有焚天符。”冰璃頭也不回,“宗主給的東西,足夠他拖延一時。”
她轉過身,將書冊遞給林凡,“此書你拿去看看,或許能明白些道理。記住,我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但不是現在。”
林凡接過書冊,觸手冰涼,封麵上《金蓮的婚後日記》字樣仿佛在嘲笑他的處境。
他看著冰璃決絕的眼神,知道再多求也無用。
這位冰璃前輩,表現出很聰明的樣子,但這聰明卻讓林凡臉色古怪,哪有將心裡話全說出來的大聰明!
“多謝前輩指點。”林凡躬身一拜,轉身與陳風離開冰宮。
墨姥姥追至宮門,塞給林凡一枚冰蠶玉繭:“少宗主,此繭可抵擋一次元嬰威壓,不到萬不得已,切勿動用!我家小姐她……其實並非無情,隻是性子古怪些。”
林凡點頭收好玉繭,與陳風彙合弟子,匆匆離開冰璃的領地。
藥山的霧氣似乎更濃了,他回頭望去,冰宮已隱沒在茫茫冰霧中,如同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少宗主,這冰璃前輩……靠譜嗎?”一名弟子忍不住問道。
陳風冷哼一聲:“她若想袖手旁觀,何必多言?既說了會在絕境中出手,便是留了餘地,當務之急,是阻止趙東平!”
一行人不再停留,沿著藥山後山的秘道疾馳。這條秘道是明月宗初創時所建,蜿蜒曲折,直通黑風穀西側。越靠近黑風穀,空氣中的血腥味便越發濃鬱,風中夾雜著淒厲的鬼哭,讓人心神不寧。
“停下!”林凡猛地抬手,眾人立刻隱匿身形。隻見前方山坳中,數十具枯骨堆疊成塔,每具枯骨的眼窩中都燃燒著幽綠的鬼火,正是歡喜宗用來鎮守入口的“萬骨幡”殘陣。
“這是戒色和尚的手筆。”陳風低聲道,“他慣用生魂煉骨,這些枯骨裡,恐怕有不少是我們明月宗的弟子。”
林凡眼中寒光一閃,祭出焚天符。玉符入手滾燙,仿佛握著一團即將爆發的岩漿。他深吸一口氣,對陳風道:“陳長老,你帶弟子繞後破壞陣眼,我正麵引動符力,引動地火!”
“不可!正麵太危險!”陳風反對。
“沒時間了!”林凡將宗主令塞給陳風,“若我不測,你帶弟子速回藥山,找冰璃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