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周三通,像是被下了降頭,整個人仿佛陷入了某種魔怔。
紅潤的嘴唇以驚人的速度蠕動著,語速極快,吐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咒語,哪怕陳夜就在他旁邊,也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隻斷斷續續能聽清什麼“方位”“孤煌”“機緣”等詞,完全無法連貫理解。
而另一側的童琛情況就更為糟糕,本就重傷未愈的他,此刻被濃烈的血腥味與滿地的殘骸刺激得麵色慘白,手指像是攥著寶貝似的死死攥著那把油紙傘,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傘麵靈紋暗淡,沾染了許多血跡。
陳夜無奈,上前半步道:“我們是和他一起來這裡尋寶的,不信你可以問他。”他指了指素衣女子身後的李師兄。
素衣女子聞言,微微側首看向李師兄等人
隻見李師兄強撐著用劍拄地,艱難地站起身來。他臉色灰白如紙,卻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確實...多虧周先生帶路,我們才能尋到此處。“說話間,他傷口又滲出血來,將殘破的衣袖染得猩紅刺目。
陳夜聞言眉頭微蹙,餘光掃過李師兄慘白的臉——這話聽著像是感激,卻分明將周三通推到了風口浪尖,也不知是這李師兄傷重糊塗,還是另有用意。
素衣女子眸光一凝,腕間玉環流轉的雲紋突然停滯,她沉吟片刻,忽而散去指尖縈繞的雲氣,將三人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最後輕揮素手:“速速離開吧,此地有人屍現世,注定不得安寧了。“
陳夜暗暗咂舌他遍閱天陽宗典籍,卻從未見過這等詭異生物的相關記載。這女子竟能一語道破其名,來曆恐怕非同尋常。再看她腕間那七枚流轉著雲紋的玉環,更是聞所未聞的奇物。
李師兄強忍傷痛,上前鄭重抱拳行禮,“在下李時平,敢問仙子芳名?今日救命之恩,李某必當銘記於心。“
陳夜這才知曉這位李師兄的全名。
柳青青玉指輕撫腕間玉環,神色淡然如初:“柳青青。“三字出口,如珠落玉盤,清脆卻不帶絲毫情緒。
李時平又行了一禮,臨行前目光複雜地掃過陳夜三人,尤其在周三通身上停留片刻,這才拖著傷軀踉蹌離去。其餘幸存修士也紛紛上前致謝,個個麵色慘白,衣襟染血。其中一名碧水塢女弟子更是淚痕未乾,行禮時雙手仍在微微顫抖。
待眾人走遠,柳青青轉身看向仍留在原地的三人,秀眉微蹙,腕間玉環無風自動:“你們怎麼還不走……“
她話音未落,周三通肩頭的銅雀雙目驟然燃起兩點幽綠鬼火,金屬羽翼發出刺耳的“哢哢“聲,振翅而起,化作一道銅光破空而去。
“哈哈哈!機緣!大機緣啊!“周三通大笑一聲,方才的魔怔之態一掃而空,他竟對在場眾人視若無睹,追著銅雀方向疾馳而去,速度之快,與他那發福的身材極不相稱。
陳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還在發抖的童琛,緊隨其後,衝向遺跡深處。
柳青青怔在原地,素來清冷的玉容罕見地浮現一絲錯愕,腕間白玉環叮咚作響,顯然沒料到這三人竟敢如此無視她的存在。
“放肆...“柳青青眼中閃過一絲慍色,卻突然凝神望向銅雀消失的方向,若不是此物自行飛起,她一時竟忽略了它的存在。
“差點看走了眼。”柳青青冷哼一聲,素袖輕揚,足下生雲,整個人化作一道皎潔白虹破空追去。
陳夜緊跟著周三通穿過殘垣斷壁,四周的廢墟越來越密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數根斷裂的古老石柱以一種詭異的角度交錯傾斜,勉強支撐著一個巨大的地洞入口,那些石柱上刻滿了模糊的靈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地洞的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開來。
洞口處勉強能看清向下延伸的岩壁,但僅僅往下數尺,視線就被濃稠的黑暗徹底吞噬,那黑暗仿佛有實質一般,不斷翻滾湧動,一股陰冷刺骨的氣息從洞中源源不斷地滲出,帶著腐朽的腥臭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竟是與方才那具綠眸人屍如出一轍。
那具凶殘的綠眸人屍,極可能就是從此洞中爬出的。
周三通並未貿然進入,而是停在洞口處,目光灼灼地打量著這個詭異的洞穴,那隻銅雀不知何時已落回他的肩頭,眼中的綠火忽明忽暗。
陳夜問道:“怎麼樣?可有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