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良肅然起敬。
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實在人,隻尊重實在的東西,忽略不實在的東西。
比如說,他從不追星,因為明星是炒作出來的,脫去那層人為添加的光環,與普通人無異。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骨子裡的自負,他認為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值得崇拜,包括那些聖人與偉人,偉人之所以高大,是因為我們都跪著仰視他。
再比如說,他向來對鑽石嗤之以鼻,在常人印象中,鑽石似乎是最為高端的珠寶,黃金白銀之流在其麵前不值一提,殊不知,這也是商業大鱷炒作出來的,用的就是饑餓營銷的手法,類似於雷軍的耍猴,隻是更加高明,給鑽石賦予了一個神聖意義——永恒的愛情。事實上,愛情與透明的石頭無關,但因為兩者被強行關聯在一起,男人就願意花大把鈔票買這種毫無意義又並不稀缺的石頭(地球上的鑽石多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它的本質就是一種碳。但凡奢侈品都有其稀缺性,比如黃金、紅寶石、玉等等,可鑽石並不稀缺,但價格卻是珠寶中最高昂的,由此可見人為包裝的威力之大)。
衛良隻尊重強者。
他才不看道德,不問是非,隻要是強者,就值得尊重。
事實上,道德與是非也都是由強者定製,假如希特勒沒有失敗,“納粹”還會是一個貶義詞嗎?再譬如說,古代帝王為何獨尊儒術?為何佛教會在中國發揚光大?仔細研究,就會發現這兩種思想都有利於當權者的統治,像什麼三綱五常,安於當下,輪回轉世等等,都是暗示廣大貧民守規矩,守本分,老老實實做奴隸,高層才能安心采摘血汗果實。
隻有強者才不屑玩那種虛頭巴腦的概念,絕對的實力本就是最好的儀仗。
若傳言無誤,先驅者應該是猩紅之塔最強大的冒險者。
衛良微笑道:“久仰大名。”
先驅者刀鋒般銳利的瞳孔中變幻著各種形狀,如綻放的花朵,如爆裂的煙火,如炎夏的陽光,瞬間又歸於平靜,道:“原來你想得到諸神之章。那可不是魔法聖器,而是噬人靈魂的魔鬼契約,幸好它被魔術師轟碎,否則你已成為諸神的傀儡。”
衛良訝聲問:“你怎麼知道這些?”
先驅者低笑道:”思維本質是大腦發射的電子脈衝,很容易探測。”
“厲害。”衛良由衷讚歎:“不愧是先驅者。”
他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靈魂那一說,他隻相信科學。科學證明壓根就沒有靈魂,人的思想源自神經元的碰撞,就是電磁波。說白了,人的大腦就像一台計算機,所以計算機才被翻譯成電腦,其實人腦也是一種電腦,消耗的能量和一顆二十瓦的電燈泡差不多,我們吃掉的食物有一小半都被大腦所消耗。拋棄那些虛無飄渺的神學與玄學,人腦就容易理解的多,既不複雜,也不深奧,事實上地球上就有儀器可以偵測人腦的各種活動,先驅者能做到這點也不足為奇,甚至遠比地球上的儀器更加先進,更加精準,一切思想在他麵前都會轉化為電子脈衝的形態,就像一道簡單的數學題,很容易就被解開。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沒有秘密。
衛良由此推斷,他走的不是道法路子,也不是魔法路子,而是凡迪一樣的科技路線。
難道真如凡迪所言,科技才是未來宇宙的霸主?否則先驅者怎能成為猩紅之塔最強大的冒險者?
經過短暫接觸,他發現先驅者並無敵意,稍稍放鬆,問:“那個死人是不是夢長空?”
“是。”先驅者吐出一個冷冰冰的字眼。
“你殺了他?”
先驅者微微點頭,淡漠平靜的麵龐中沒有一絲波動。
“為什麼?”
“他找死。”
衛良多少有些惋惜。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很少從情感角度去考慮問題,大多站在利益層麵看問題——夢長空是丁丁的守護者,如果他死了,對於丁丁而言是不利的。但這是未來發生的事情,也許是十年之後,也許是百年之後,其實也沒必要太過操心。
衛良忽然發現夢長空懷中緊緊抱著一個東西。他蜷著身子,雙臂用力緊箍,哪怕死了,仍舊抱得那麼結實。衛良猜測那個東西對他很重要。
他好奇問:“那是什麼?”
先驅者耐心出奇的好,回答道:“讓他送命的東西。”
衛良打算過去看個究竟。
先驅者道:“我勸你不要看。”
“會有危險?”
“不會。”
“那就沒事。”
衛良奮力扒開夢長空的雙臂,看到一個人頭。
這個家夥,臨死前竟然抱著一個頭,有些荒誕,有些恐怖。
衛良也不怕惡心,將人頭轉了個圈,麵朝自己。
看到那人的容顏,一股不可遏製的寒意遍布全身。
那是丁丁的頭。
他猛然轉身,如一頭野獸,猙獰盯著先驅者。
先驅者臉上掛著神秘笑容,道:“我早就勸你不要看。”
衛良麵冷如鋒,身軀因巨大的憤怒微微顫抖,一字一頓問:“你,殺了她?”
“是的。”先驅者笑著,上帝氣質儘消,更像來自地獄的撒旦,淡淡問:“你也打算和夢長空一樣,來次衝冠一怒為紅顏?他的下場你看到了。”
時空再次扭曲,衛良消失在這方天地。
先驅者抬頭望天,似乎看到什麼,目光轉為冷漠。
衛良來到一座城市之中,日光傾瀉,暖洋洋照在大地,隻是身軀仍未回暖。
在他前方,是一座低矮破舊的老樓。
樓下有一間小賣部。
門口站著兩個女孩,一個大女孩,一個小女孩。大的十六歲,小的五歲。
小女孩正在吃小布丁。
大女孩笑吟吟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