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霧漫上盤山公路時，秦漢寧關掉了車載導航。
後視鏡裡薑沅蜷縮在後座，腕間的星空表被紗布層層包裹，仍滲出詭異的藍光。
三天前從海底實驗室逃出來後，她開始出現間歇性失語，偶爾盯著礦泉水瓶能看半小時。
“這裡的溫泉能修複細胞損傷。”
秦漢寧碾碎指間的艾草，汁液在空調出風口散成綠霧。後視鏡裡薑沅忽然直起身，指尖在車窗上畫出複雜的拓撲圖——正是衛梟潛艇的引擎結構。
吉普車拐進廢棄隧道時，薑沅突然劇烈顫抖。
青苔覆蓋的岩壁上，暗紅油漆塗寫的“07區”正在滲水，水滴組成她父親實驗服上的編號。秦漢寧攥緊方向盤，輪胎碾過生鏽的鐵軌，隧道儘頭竟藏著座日式庭院。
“你父親最後的夏天是在這裡度過的。”
秦漢寧拉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驚飛了簷角的風鈴。
薑沅踩上腐葉的瞬間，星空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薑教授正在簷廊下煮茶，身後站著個穿和服的女人，側臉與她有七分相似。
溫泉池升起硫磺味的白霧時，秦漢寧從和室櫃子裡取出個桐木盒。
褪色的實驗記錄本裡夾著朵永生藍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其實是微型存儲器。
“你母親不是自殺。”
他指著1998年7月23日的記錄。
“她在這裡培育出了完美胚胎，卻被衛家調包成了生化武器。”
薑沅浸在溫泉裡的腳踝突然刺痛，水麵泛起血色漣漪。
她抬起小腿，發現腳紋正在重組成海底實驗室的平麵圖。
秦漢寧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早該發現那些紋路與賀川後腰的胎記是鏡像對稱。
深夜的驚雷劈斷古櫻時，薑沅在噩夢中回到了海底。
克隆體們蒼白的手指穿過培育艙，在她皮膚上刻寫基因序列。她尖叫著驚醒，發現秦漢寧正在隔壁擺弄老式電報機，發報聲與賀川的芯片頻率完全一致。
晨霧中的竹林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哨音，薑沅跟著聲音找到口枯井。
生鏽的絞盤纏著半截麻繩，井底傳來海浪聲。
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入井水，波紋竟顯現出賀川被囚禁的坐標——北緯32°43"，正是這座山的緯度。
秦漢寧找到她時，薑沅正用石塊在井邊刻寫質數數列。
當刻到第17個數字時，地麵突然塌陷，露出隱藏的地下實驗室。培養艙裡漂浮的女人睜開眼，睫毛上凝結著與薑沅相同的霜花。
“這是你真正的母親。”
秦漢寧撫摸著艙體上的冰碴。
“她把自己冷凍在等離子裡，就為了等到衛梟的犯罪證據鏈完整。”
他忽然扯開衣襟，心口的條形碼被刀疤劃成兩半。
“我是她製造的第一個人工智能載體，用的賀川幼年時的腦電波圖譜。”
薑沅的星空表在此刻炸開，納米機器人順著血管遊向心臟。
全息投影在實驗室空中交織，拚出令她窒息的真相——賀川是她的孽債，當年被衛梟注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變成這樣。
而秦漢寧的到來，是為了修正這個錯誤的時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