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酒駕撞壞南浦大橋護欄那晚,接你出警局的是王局長的侄女吧?”
她按下通話鍵。
“送客,順便把新風係統開到最大。”
賀川倒退著撞上青銅門把手,腕表磕出蛛網狀裂痕。
二十歲的薑沅會捧著這種傷口掉眼淚,現在的薑沅正在焚燒他剛碰過的文件。
灰燼落在古董留聲機的銅喇叭裡,那裡麵曾循環播放過他送的黑膠唱片——背麵用口紅寫著永遠。
賀川站在暴雨中的梧桐樹下,手機屏幕在掌心不斷熄滅又亮起。
薑氏大廈二十七層的燈光像把金色長矛刺穿雨幕,他數到第三十九次呼吸時,終於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旋轉門前。
薑沅正在和歐洲客戶視頻通話,意大利語混著雨聲落在他耳中,竟與十年前她教自己念“Ti&no”時的語調重疊。
“薑小姐!”
他衝進雨簾時踩碎了水窪裡的月亮,懷裡的絲絨盒子被雨水泡得發脹。
“你二十歲生日那晚說過,等我能買得起一克拉鑽戒......”
薑沅將平板電腦交給助理,傘沿抬起時露出眉梢凝結的寒霜。
“你記錯了。”
她轉動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內圈刻著的WS字母在閃電中一閃而逝。
“我說的是等你能堂堂正正走進薑氏大樓。”
雨滴順著賀川新紋的刺青往下淌,鎖骨處的“Yuan”字暈染成詭異的藍紫色。
他突然跪在積水裡,瑪瑙袖扣滾進下水道柵格。
“給我三個月,不,一個月!那個市政綠化項目......”
“你給王處長送的那對琺琅彩花瓶,”
薑沅用傘尖挑起他的下巴。
“上周出現在蘇富比拍賣行。”
她身後的助理打開平板,正是賀川情人挽著拍賣行經理的照片。
“順便說,你抵押給銀行的遊艇,今早已經被海關扣留了。”
賀川的西裝口袋開始震動,二十通未接來電全是銀行催債。
他忽然抓住薑沅的傘骨,翡翠扳指在金屬架上擦出火星。
“當年在城中村出租屋,你發燒到40度還給我煮醒酒湯......”
“所以你在我退燒那天,用我的學生證辦了十張信用卡。”
薑沅按下防狼警報器,保安的強光手電刺破雨幕。
“記得注銷最後那張時,催收公司找到我父親的秘書。”
黑色賓利碾過水坑停在台階下,車窗降下露出銀發老者不怒自威的側臉。
賀川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三年前在遊艇酒會被他當眾嘲諷的薑氏審計總監。老人腕間的百達翡麗閃過冷光,正是薑沅在畢業典禮上戴過的那塊。
“大小姐,瑞士那邊的視頻會議提前了。”
老人聲音像淬火的鋼。
“關於賀先生公司那筆異常資金流動,蘇黎世銀行剛傳了憑證掃描件。”
薑沅彎腰撿起泡爛的絲絨盒,取出被雨水浸透的鑽戒。
“純度倒是比當年送Lisa的高。”
她把戒指丟進路邊的雨水篦子,金屬碰撞聲驚醒了賀川最後一絲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