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掉錄音,直視賀川的眼睛,“你幫楚茵陷害我時那麼賣力,現在為什麼反過來幫我?”
咖啡廳昏黃的燈光在賀川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他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那上麵有幾道新鮮的抓痕——是前天晚上楚茵在他拒絕繼續合作時留下的。
“因為我終於醒了。”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薑沅從未見過的光芒,“我把執念錯當愛情,把嫉妒當作動力,直到...”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直到看見你在慈善晚宴上的樣子。”
薑沅挑眉:“什麼樣子?”
“被潑了紅酒還保持微笑的樣子,被當眾羞辱卻不失尊嚴的樣子。”
賀川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麵,“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衛梟會選你而不是楚茵。也明白了...我當初有多愚蠢。”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聲幾乎蓋過了咖啡廳的背景音樂。
薑沅緩慢地攪動著已經冷掉的咖啡,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陌生的賀川。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賀川突然笑了,那笑容裡滿是自嘲,“我以為自己愛楚茵愛得死去活來,可當她真的躺在我身邊時,我滿腦子都是...”
他猛地刹住,改口道,“...都是我欠你的。”
薑沅的手指頓了一下。
她聽出了那個未完成的句子原本應該是什麼,但選擇假裝沒注意到。
“錄音很有用,謝謝。”
她公事公辦地說,將錄音筆收進包裡,“但這不代表我原諒你。”
“我知道。”賀川靠回椅背,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遲來的醒悟比草賤,這個道理我總算懂了。”
服務員過來續杯,兩人默契地沉默著。
薑沅注意到賀川的咖啡一口沒動,表麵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膜。
“董事會前一天,”賀川突然開口,“楚茵會去醫院做最後"產檢",林世誠安排了媒體全程跟拍。如果你需要...”
“需要什麼?”
“一把捅向楚茵的刀。”賀川直視薑沅的眼睛,“我願意當那把刀。”
薑沅微微一震。
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永遠計較得失的賀川。眼前的男人眼中有著近乎絕望的坦然,像是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為什麼做到這一步?”
賀川的目光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那裡有一道淺淺的戒痕,是他當年求婚時留下的。
“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他輕聲說,“不用原諒我,利用我就好。”
薑沅突然覺得呼吸困難。這個曾經傷她至深的男人,此刻竟讓她感到一絲心痛。
但她很快壓下這種情緒,站起身整理衣擺。
“我會考慮你的提議。保持聯係。”
賀川點點頭,沒有挽留。當薑沅轉身離開時,他突然喊道:“沅沅!”
薑沅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對不起。”這三個字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薑沅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大步走向門口。
推門而出時,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臉上,與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
她沒看見身後咖啡廳裡,賀川將臉深深埋進掌心,肩膀劇烈抖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