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謝家的事傳得滿城風雨。
尤其是林疏月搬出了謝府,這件事在外人看來,便覺得謝家是得把人欺負成了什麼樣兒,才讓人寧肯擔著風險住在外麵,也不願意住在謝家。
大胤朝雖吏治清明,但民間的治安還是有些亂的。
尤其林疏月是一個女子。
這要是碰上什麼歹人,豈不是羊入虎口!
謝令儀回城時,就聽到街邊有人在議論。
她皺起眉,問道:“這是什麼回事?”
她是長房嫡出的大小姐,前些時日染了天花,所以才被老夫人送去莊子上養病,結果病才剛養好,卻聽說哥哥死了。
著急忙慌的跑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府,就先聽說了林疏月的事。
丫鬟恭敬的回答:“聽說是大少爺的屍體被人偷了,少夫人懷疑咱們府上作假,所以一氣之下就搬了出去。”
謝令儀一愣。
緊接著憤而失笑。
“她一個商戶女,居然也敢跟我們家拿喬?她現在住哪兒?”
“城東,梧桐巷。”
*
梧桐巷裡。
靠近巷尾的一座民宅前,林疏月握著筆,看著牌匾上自己親手提上去的名字,滿意的勾起唇角。
澹月居。
是她為新宅取的名,取洗儘鉛華,如月之新生的意思。
前世她眼瞎心盲,被人蒙騙一世,但願這一世能眼明心亮,護好身邊的人,也護好自己。。
碧柳高興的道:“我去找人把它掛起來。”
“嗯。”
一群人正開心著,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馬蹄聲。
“林疏月!”
隻聽一聲嬌叱,林疏月回頭,就見有人駕著馬車瘋狂的朝她撞過來。
她瞳孔一縮,已經來不及避退,卻在這時,有一道身影比馬車更快,碧柳下意識護住林疏月,馬車撞到她的後腰,將兩人齊齊撞倒。
“碧柳。”林疏月急得喊了一聲。
“我沒事。”碧柳擺了擺手,扶著後腰艱難的站起來。
林疏月連忙過去查看她的傷勢,伸手一摸,雖然沒有見血,卻也腫了好大一塊,可見傷得不輕。
她頓時神色冰寒,扭頭望向來人。
隻見馬車已經停下,謝令儀鑽出車廂,站在車轅上得意洋洋的看著她。
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條軟鞭。
“真是抱歉啊,馬兒不認得人,看到你們還以為是它的同類。”
林疏月就要上前,被碧柳給攔住了。
“小姐,算了。”
她身為婢女,為主人擋傷本就是應該的,這人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小姐才剛得罪謝府,這時候不宜再惹上什麼麻煩。
林疏月沉了沉氣。
久遠的記憶回籠,她忽然莞爾一笑。
“也是,什麼樣的人就養什麼樣的畜生,你是睜眼瞎,它當了你的馬,自然也是半個瞎子。”
“你說什麼?”
謝令儀陡然變臉,從車轅上跳下來。
“我說什麼你聽不懂嗎?謝令儀,難道謝府沒有教你規矩?”
謝令儀一愣,“你認得我?”
林疏月沒有說話,心中卻想,何止認得?
前世謝令儀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止瀾院看她的笑話,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提醒,說她是個不祥之人。
甚至後來她被關到莊子上,謝令儀還帶著城中的貴女來羞辱她。
她永遠也不會忘了,當她饑腸轆轆快要餓死時,謝令儀舉著一個饅頭像逗狗似的跟她說:“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把饅頭給你。”
她太餓了!
尊嚴在饑餓麵前不值一提。
所以她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