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時候,林疏月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
裴行淵喊道:“小心。”
下意識握住林疏月的手臂一扯,卻不料女人渾身無力,直接落入了他的懷中。
裴行淵呼吸一滯。
隻見此時的林疏月,身體柔弱無骨,落入他懷中時,他下意識單腿微屈,穩穩接住了她,卻也因此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他們的臉,中間最多隔著一個巴掌。
寂靜的月光下,能清晰看清對方臉上的每個毛孔,呼吸可聞。
林疏月對上了裴行淵那雙幽深如寒潭般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升起一股熟悉而怪異的感覺。
好像這雙眼睛,曾經在無數個夜裡都見過。
對,就是這雙眼。
就是這種感覺。
一樣的黑夜,一樣的眼神,隻是那一雙眼裡麵飽含痛苦和不甘,而現在的眼睛裡卻隻有詫異與平和。
是他嗎?
你是不是那個人?
莫名的,她的眼眶泛了紅,鼻尖也一陣泛酸,今日以來被算計後的彷徨,對於前世的憤恨不甘,對於這一世的壓抑與憤懣齊齊湧了上來。
她忍不住伸出手,顫抖著撫摸著裴行淵的麵具,嘶聲道:“是你嗎?是不是你?”
她沒有說出名字。
她也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可她就是有種莫名的篤定。
篤定他知道她說的是誰,他知道,她在確認什麼。
淚水從林疏月的眼眶裡滑落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故人相逢,還因為,她看到了活生生的他,一個沒有變成殘廢被困於彆院,沒有死在金鑾殿上的他。
裴行淵的心裡震動了一下。
麵具下的臉,也隱隱發白。
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難道,她也是……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時間百感交集,曾經有多想告訴她自己重生的事情,如今心情就有多複雜。
他很想握住她的手,跟她說他是。
他就是她想的那個人。
可是……
想到什麼,裴行淵攥緊了拳頭,淩厲的唇也抿成一片。
他沒有說任何話,放下林疏月,就轉身飛走了。
“你彆走!”
林疏月隻來得及喊了一聲,那道身影卻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那裡,望著四周古怪嶙峋的山石草木,淚水滾滾滑落。
“你為什麼要跑?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林疏月,我是和你一起被關在那裡的小瘋子,我是小瘋子啊!”
然而,沒有任何人回應。
那人像是真的走了,山間隻留下她一個人的回聲。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福仙姑姑帶了兩個婢女跑了過來。
“唉呀姑娘,你怎麼坐在這兒?”
她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婢女將帶來的衣服和披風給林疏月套上。
這副樣子,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是他通知的嗎?
林疏月顧不得穿衣服,抓住福仙姑姑的手問:“他人呢?他去哪兒了?是他叫你們來的,是不是?”
福仙姑姑麵色一僵。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少主和這個女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安慰道:“姑娘,山間夜裡冷,趕緊把衣服穿上回去吧,少主說不定會在家裡等您呢。”
林疏月沒有再說什麼。
她任由福仙姑姑替她穿好衣服,然後在她們的攙扶下,回到山水居的宅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