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塵嚇得連忙縮回手。
卻又有一種迷之溫暖的力量，讓他按在了夫人冰冷、噝滑的右肩上。
但手背傳來的，卻是夫人掌心的溫度，像是冰封千年的火山岩漿，沉寂億萬斯年的海底溫泉，飛雪寒冬裡的篝火。
這可不得了！
路塵豈能不知，女人三十如琅，四十如琥，五十坐地能稀土。
一千歲以上的話……他無法想象了。
八月夫人看似冰冷，但從她的掌心溫度就知道，是一點就燃甚至浴火焚身的類型。
自己這麼個清白小鮮肉，第一次起碼要交給歌莉婭和愛莉才行，若是被這老陰比捷足先登了，豈不是要哭死！
路塵沒能抽開手，嚇得連忙解釋道：
“不是不是，我說給夫人注入龍靈，不是指雙休，其實有很多辦法都可以完成的。”
八月夫人扭過頭來，霧中莞爾一笑，突出一個不可名狀的駭人。
“雙休，也是有很多辦法完成的。”
好在，路塵強行以神識透過濃霧，看到夫人那張冰冷、美豔的臉，以及被溫泉泡的微微泛虹的雪壑，這種駭人的感覺便消散了幾分。
“雙……夫人，能不能換一個詞？”
夫人略加思索。
“那靈體交流？”
路塵板著臉道：
“靈力交流如何？不必帶體字。”
“可以。”
八月夫人這才鬆開了路塵的手，近乎命令的說道：
“下水。”
路塵有些遲疑。
扭頭看了眼濃霧中的歌莉婭和愛莉。
你倆睡的是真香啊……
八月夫人幽幽說道：
“你該不會是害羞吧？上次你們在池子裡三修時，我可是看到一種奇怪到超越人類審美的姿態糾纏在一起，像是某個前衛畫家喝醉了之後塗鴉出的作品。”
路塵不堪回首。
不過仔細一想，主觀而言，當時的三修姿態還蠻帶感，像是在宇宙毀滅的邊緣、人類滅絕之前儘情的繁育。
“咳咳，當時歌莉婭意外昏迷，被他媽接管了神誌，導致後續修行出了點意外。”
八月夫人搖頭笑笑，不予置評，隻道：
“你想幫我，也得看我這副身子骨能不能承受的住。需以藥力護體，溫養靈魂，然後才能注入龍靈修行……不止單方麵的注入，還需要製造安全、通暢的靈力循環才有效。”
道理路塵都懂，可想一想那個畫麵，即便不是真正的雙休，也難免有身體接觸。
他忽然有些後悔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的修為隻有六十級，夫人卻有六十八級，我真能助夫人提升修行嗎？”
八月夫人輕聲歎息。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至少歌莉婭和愛莉都試過了，她們不行，你能自己融合龍靈，或許可以。”
這話說的……好像歌莉婭和愛莉對她都很孝順，知恩圖報。
搞得路塵都不好意思拒絕了。
可問題是，歌莉婭和愛莉都是女人，孝心不會變質。
他一個血氣方鋼的年輕男人，強行儘孝心的話，一不小心就進了……孝道。
正想間，八月夫人又幽幽道：
“這件事其實是歌莉婭和愛莉提議的，我擔心你多想，一直沒有跟你說……若是臨死前你剛好在我身邊，或有續命之法。”
臨死前……路塵腦中一嗡，想到什麼恐怖的畫麵，嚇得臉都白了。
彆彆彆，就現在吧！
“那可不行，夫人醫術精湛，藥法通神，助我良多，我三人不能少了夫人，就如同西方不能少了耶路撒冷，夫人身體不舒服，我又豈會坐視不理？”
說著，路塵便大方褪去衣物，趟入水中。
盤膝懸坐在池水中央，與夫人麵對麵，隻有一米距離。
好在，水霧很濃，即使麵對麵，也隻能看到夫人那優雅、巍峨的輪廓，像是一尊古典、豐萸的雕塑。
一想到自己是在救人，勝造七級浮屠，路塵的心態也淡定了許多。
不過，在開始之前，他還是扭頭看了眼歌莉婭和愛莉。
八月夫人莞爾笑道：
“她們睡的正香，不止是熟睡，更是進入一種安魂養身的夢境中，除非有外部刺激，或者養生時間結束，否則她們很難醒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路塵頓感頭皮發麻。
不妙啊……
他連忙解釋：
“不是，我與夫人行端坐正，她們醒了也沒關係的。”
八月夫人幽幽笑道：
“希望如此。”
彆希望啊……
路塵無語，隻得穩住身形，抬起雙掌，與夫人兩掌對接。
一向覺得自己手大的路塵，此刻卻突然變成了小手。
四掌相接，像是小孩子牽著大人的手，感覺很滑稽。
“不要多想，否則會很危險。”
八月夫人畢竟是長者，一瞬間進入生死雙休的狀態。
她的修為更高，一開始便以自身靈力注入路塵體內。
於四掌、四臂和兩個丹田之間，形成一個完整的環形通道。
雙休，包含了藥力、魂力與靈力的互相循環與融合。
路塵和八月夫人同是人類，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體質並無本質區彆，很快進入循環融合的狀態。
首先是藥力。
除了池子裡的藥力，還有來自八月夫人體內的藥力。
安魂，養生，美容，續魂，生膚，以及讓血脈、靈脈與識海擴張的藥力。
路塵感覺自己瞬間平和了。
除了溫潤的藥力外，還有來自夫人體內的各類毒藥。
路塵承受了夫人五毒俱全的體內藥力。
幽毒，蟲毒，蛇性妖力，以及各種足以讓人類滅絕的恐怖病毒……而她居然還活著。
路塵心想，難怪夫人身體的還很年輕，估計一百年換一副新身體，現在五十年才剛到一半，就已經渾身冰冷蒼白，沒什麼人氣了。
在路塵驚訝於夫人無毒體質的同時，夫人也震驚於路塵的魂體。
“你……真是個奇妙的生命體，比無機的星雲生命還要更奇妙。”
路塵一愣，沒太明白夫人的意思。
“怎麼說？”
八月夫人平靜運力，娓娓道來：
“正常人的身體與靈魂，像是太極的陰陽兩麵，彼此嵌合在一起，或是星球的外殼與內核，身體包裹著靈魂。”
路塵反問：
“這麼說，夫人也不是正常人？”
八月夫人平靜的說：
“我的身體與靈魂，像是行星內核被甩出了地表之外，與行星本身組成了雙星係統，靠行星的引力才能維持在軌道上不滅。”
路塵也感覺到了。
夫人的靈魂極其衰弱，宛若回光返照時被藥力禁錮的幽靈，無限接近於死亡。
“這就是夫人陽壽已儘，卻能保持靈魂不滅的原因？”
八月夫人微微頷首。
“雖然我有六十八級修為，但因為長期以身試毒，身體與魂體不堪重負，預期壽命隻有五百歲，靠定期更換肉身與藥力維持這種雙星平衡，才活到了現在。
即便如此，我的魂體也逐漸衰弱，距離熄滅也不剩多少時間了。
若非三年前見到歌莉婭，覺得她很有趣，我可能已經離開人世。”
嗯，歌莉婭確實很有趣，帶著複仇的任務卻陰差陽錯找上了他……
這樣想著，路塵笑道：
“那我呢？”
八月夫人笑了笑，方才幽幽道來：
“你的神魂與身體處於一種很奇妙的遊離狀態，像是一葉扁舟，飄在大海的中央，縱使海麵上驚濤駭浪，你也隻是隨風飄搖，完全躺平，飄到哪是哪，看似飄搖不定，神魂卻永遠無法離開身體……你可能是以某種法則之力約束的不死之身。”
路塵一驚，他小看這個老太婆了。
他確實是由外掛約束的不死之身！
“我……該不會是被誰奪舍了吧？”
路塵故作擔心的問。
八月夫人搖了搖頭。
“奪舍之術乃鳩占鵲巢，識海裡還有前人的記憶殘留，而你是嶄新的身體與靈魂。”
路塵又故作驚喜道：
“這麼說……我是萬裡無一的天才？”
八月夫人微微頷首。
“如果不是強者轉世，就是被命運選中的人，也許這正是你的老師選擇你的原因。”
路塵越聽越迷糊了。
“被什麼命運選中？”
八月夫人輕聲歎息。
“我也不知道，但總感覺是個……不好的命運，你還是好好享受人生吧。”
路塵這才意識到，為何第一次見八月夫人時，夫人就建議他，不要有太大的理想。
不過，他可不相信自己有什麼厄運。
除非厄運能比他的外掛還大，要真是那樣的話，他也無能為力，直接躺平享受唄。
“彆擔心，沒有什麼命運能製裁我。”
說著，路塵也以反向靈魂共鳴，將安神之力提高到了新的境界，滲入夫人的魂體。
他看到了夫人浩瀚無垠的識海，像是一片古色古香的秘密花園，一望無垠的花海，深邃的城堡，幽閉的園林……
他步入城堡園林，發現園子裡生活了各種奇妙的動植物，造型之詭異，仿佛來自於無視一切人倫規則的實驗。
幾乎都是拚接出的新物種。
隻是拚接的方式各有不同。
有基因拚接。
有細胞拚接。
有物理拚接。
還有讓類人返祖，跨物種繁育，讓靈器寄靈，讓靈獸魔化……
隻有路塵不敢想象的，沒有夫人不敢研究的。
還有各種記憶碎片，飄在奇妙生靈周圍。
路塵通過靈體與碎片，儘量拚湊出一些記憶。
這才發現，夫人早期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永生的研究中。
這也很正常。
路塵前世是一個沒有靈力的世界，依舊有很多科學家研究永生，何況這裡是有靈氣、甚至曾經出現過仙人的世界。
不研究永生才不科學！
路塵在記憶中，依稀拚湊出了夫人年輕時的容貌。
那時的夫人身高還不如歌莉婭，但身材曲線與現在相仿，甚至有點胖。
模樣比現在看起來青澀一些，打扮的十分樸素、低調，一身古板的白大褂，戴著厚厚的黑框鏡片，典型的學霸模樣。
不過，從氣色看，那時候的夫人體質就不太好了。
也許正是在不斷更換肉身的情況下，夫人身體的尺寸越來越大，越來越鬆朊，才能以維持低溫。
幽深的園林裡，在一個靈氣濃度最低的隱蔽角落。
路塵意外看到了一株永遠飄零的櫻樹。
粉色的櫻花無儘的開放，肆虐著飛舞。
靈力不止，櫻樹不死。
與池邊的這顆櫻樹，唯一區彆是顏色，從粉紅變成了粉白色，還能自發光。
想必是更完美的作品。
它沒有一個不斷衰減的靈魂。
不過，這不能證明櫻樹永生。
隻能證明櫻樹很長壽，以至於夫人的極限實驗也無法觸及它的上限。
即便如此，這也是當時最接近於永生的人造生命體了，夫人也因此獲得了帝國最高級彆的科學獎項，成為年度科學雜誌封麵人物。
突然！
路塵在隱藏的櫻花樹枝中，發現了一頭漂亮的白蛇。
仔細看，像是一頭龍……
有兩隻腳，有兩條須！
小臂粗細，體長比人類身高略長一些，純白色的龍鱗將可見過折射出了七色的光譜。
莫非……和七彩龍珠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蛇喜歡咬自己的尾巴，形成環狀，但尾巴經常亂動，根本咬不住。
“有趣！”
正觀察時，夫人現在的巍峨形象，在花園裡凝聚成形。
她看到白龍的瞬間，也覺得很驚訝。
忽然扭頭對路塵說：
“你連我忘記了的東西都能看到嗎？”
路塵點了點頭，笑道：
“夫人觀察我的神識時，自然會被我的神識反噬，入侵到夫人的識海深處。”
八月夫人提起裙擺，纖步來到櫻樹下，輕手撫摸著雪白的蛇身。
“很漂亮吧，這條蛇。”
路塵不聽她忽悠。
“它是頭龍。”
八月夫人微微一驚，這才想起來，這是一頭龍。
更多的記憶湧上心頭，輕聲歎道：
“也許吧，如果是白蛇，它也不會被人搶走了。”
白龍可不得了！
路塵好奇的問：
“這是夫人自己合成的白龍？”
八月夫人點了點頭。
“這是從龍人屍體的血脈中提取基因，一步步培育成的幼龍，是失敗體，被我偷偷帶回家裡私藏……我也因此被重罰，隻能去學校教書了，再也沒見過她了。”
路塵皺眉，提出了一個猜想。
“會不會，黑龍的血脈也是來自你說的類人屍體，而戈多找的就是白龍呢？”
不止戈多，也許，歌莉婭原本就是為了尋找這頭白龍，才找到八月夫人的。
這解釋了兩件事：等待戈多，與歌莉婭見到假白龍時血壓會上升。
八月夫人若有所思。
“確實有可能同源，保存千年的血脈還能完成返祖實驗，可見現在的黑龍是比白龍更完美的存在，如果戈多去找白龍，那如今的白龍一定站上了更高的位置。”
更高的位置……莫非成仙了？
路塵好奇的問：
“白龍到底是誰呢？”
八月夫人思索片刻，想不起來了。
“我也記不清了，就跟我不記得你師父的名字一樣，也許有人施展天選之力，隱藏了很多人的身份與名字。”
路塵點了點頭。
也隻能這麼解釋了。
八月夫人又道：
“不過，我是參與創造白龍的人，也許你能一步步助我恢複部分記憶，在今天之前，我甚至忘記了白龍的存在。”
路塵四下看了眼，搖首歎息。
“我也隻能看到這麼多了。”
若非利用靈魂共鳴拚湊出相近的同源記憶碎片，他連櫻樹和白龍都看不見。
八月夫人莞爾一笑，在路塵耳邊輕聲道：
“也許你需要儘快變得更強，也許，你要更深入一些……”
“咳咳。”
路塵的神念瞬間回到池子裡。
夫人還在對麵，而不是耳邊。
路塵立即運力，開啟靈力融合，想儘快搞定這件事。
隨著精純的龍靈，徐徐注入夫人體內。
夫人冰冷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
對掌運力，也是雙休的一種。
凡是雙休，融合的靈力就會強行吸附、綁定二人，直至靈魂也融合在一起。
路塵第一次與愛莉臍心雙休，第二次與歌莉婭和愛莉完成了前衛姿態三修。
他無法想象，和夫人如何糾澶在一起。
他身形如鬆，努力堅持撐住。
但雙手能撐住，下麵卻漸漸無法支撐。
與此同時，隨著持續輸出龍靈，加上靈魂共鳴太耗體力，又處於安神養生的藥力中，路塵很快魂力不支，迷迷糊糊睡著了。
漸漸，迷失在了浩瀚的花海中。
……
一覺醒來。
已是半夜。
路塵靠在池邊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