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瘦、拄著拐杖的特裡夫，盯著麵前的年輕人，眸光深邃而平靜。
儘管他表現足夠的鎮定，又是套近乎、攀關係，又是端茶送仙霖草種，對方三人也足夠的禮貌，並無任何逾矩之舉。
但他內心還是有點慌的。
從群猩恒星係的仙霖草，一路找到蘭斯恒星係的自己……
接受路塵的拜訪之前，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因為八月夫人的緣故，認真查看了這位年輕冒險者的新聞履曆。
履曆是次要的。
從履曆中分析出的路塵的實力和人格才是最重要的事。
因為，那可能決定了蘭斯恒星係的生死。
他從事的工作是高度機密且敏感的，以八十級的修為能活這麼久，自然是對一切新生事物保持敬畏。
即便如此，看到路塵的履曆，他震驚了。
他震驚於這三位年輕人修為的提升速度，詭異而多樣的能力，誇張的越級戰力，以及挑戰任何權威勢力的無畏。
即便親眼見證，他也沒有完全看透這三人的體質，尤其是這位名叫路塵的年輕人……他的體質是那麼的普通，卻又蘊含了龍靈、血魔與疑似天選之力的力量。
他飼養的千頭幽冥，如果遇到普通的修行者，足以圍毆百級強者。
可這三個人根本不害怕幽冥……
在他看來，如果這三個人隨便找個理由，比如，以帝國英雄的身份打擊違禁飼冥，是有可能團滅整個恒星係的。
他最多也隻能做到在放棄所有幽冥和家人的情況下，一個人逃走。
所以，他親自接見路塵三人，拿出最好的靈茶與仙霖草種子，耐心回答所有問題，又是攀關係說與八月夫人見過幾麵，實際上他隻見過八月夫人一麵，對方還沒看見他……
臨行前，老者似乎還有些不放心，思來想去，尤其從路塵製造的新聞看，他似乎還有一個極致命的能力，隱身。
最後，老者還是決定帶路塵三人考察了他的飼冥廠。
路塵還有點懵。
這老頭都臨行送東西了，結果又把他們三人拉回來去看幽冥。
還擱這炫耀呢？
不過，來到特裡夫的地下幽冥牧場後，路塵才意識到，這老頭確實有炫耀的資本。
整個星球的地核都被掏空了，製造出了一個由球形陣法約束的類深淵空間，用來飼養一千餘頭的各類幽冥。
最低三十級，最高居然接近八十級！
一頭八十級的幽冥如果不慎暴走，是有可能摧毀整個星球的！
這老頭是真敢啊……
他甚至當場表演讓一千頭幽冥以不可名狀的囈語唱歌，聽起來悅耳中透著大恐怖。
路塵對老頭如何控製幽冥不感興趣，隻問了一個最逆天的問題：
“假如幽冥不斷吞噬人間靈力，又有人類或幽魔吸收幽冥冥力，是不是能收割整個星域的靈力用來渡劫飛升？”
一句話嚇得老頭冷汗涔涔，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盯著路塵看了半天，才輕描淡寫來了句：
“如果堆數量就能成仙，你覺得銀河係現在還會有人類生存嗎？”
路塵一想也對，七皇中每個人拉出來都能毀滅一片星域，如果堆靈力厚度就能飛升成仙的話，他們早就成仙了。
現在不是成不成仙的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進階七皇，成為天選之子的大門都被尤利西斯給關上了。
這就是為什麼，黑龍現世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給很多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讓那些沉寂已久的強者變得蠢蠢欲動。
“多謝前輩指點。”
路塵三人參觀完飼冥廠之後，便離開了蘭斯恒星係。
把仙霖草種子交給愛莉後，愛莉馬上就著手種植了。
她準備了一個擁有完整生態的玻璃箱，水分，光線，氣溫，土質，都儘力做到完美。
甚至掏出私房錢，找歌莉婭借了點魔血，澆灌種子。
一到閒下來，她就坐在玻璃箱前，杵著臉頰，兩眼發呆。
如果路塵和歌莉婭不在旁邊，她還時不時的摸一摸小腹……
路塵洗完澡出來，喝茶，看新聞，回想這趟蘭斯恒星係之旅，感覺有些奇怪。
“這老頭看麵相不是個善茬，還有鎮壓幽冥的手段……沒想到人還怪好的嘞！”
歌莉婭身披白浴巾，拿腰帶勾勒出了魔鬼的腰肢，噸噸喝著冰鎮的罐裝啤酒。
“笨蛋，這老頭明顯是在怕你。”
路塵抿了口茶。
他始終感覺，自己是個大大的好人，怎麼可能有人會怕他，愛他還來不及呢！
“怕我作甚，我可是人類與類人雙重解放者，帝國、新聯邦和無冕之國的三大獎章獲得者，道德水平高的一批，為何怕我？”
歌莉婭仰首將冰鎮啤酒一飲而儘，打個酒嗝，撇了撇嘴，對著路塵一頓瘋狂輸出：
“你還不可怕嗎？一天到晚不是隱身，就是黑客的，還能免疫幽冥，隻要你願意，順手就能把全部幽冥牽羊了。
連我這種對男人極其敏銳、排斥的人，都被你偷吃多少次豆腐了？
還說什麼狗屁的道德，鬼知道你的做事原則，何況，你一個帝國英雄去抓一個違反帝國法律的人，不是很正常？”
路塵微微一怔。
居然無法反駁！
想來也對，自己的原則並不是以任何一國的法律為基準，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說不清，似乎隻是本能行事。
而新聞多斷章取義，或高度概括，隻看他今天殺了誰誰誰，卻沒有提及誰誰誰做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要殺。
而隱身加黑客，對那些有家有業有飛船的人，威懾力太大了。
一個活脫脫的魔鬼形象躍然紙上！
比如就在今天，路塵在群猩恒星係製造的新聞就陸續出來了。
《帝國娛樂周刊》：帝國英雄在暴雪航路收保護費，壯哉我大帝國！
每一個字都是對的，沒有說謊，但組合起來卻表達出了一個彆樣的意思，通過展現路塵的豪橫，表達帝國之國威。
但多少帶點陰陽之意。
《聯邦自由群星》：聯邦自由新星路塵痛擊非法冒險者，收回新聯邦位於暴雪航路的自然保護區！
新聯邦的新聞就更離譜了，直接說是路塵回收的新聯邦自然保護區。
但理論上，這麼說也沒毛病。
確實是他擊殺了亂收保護費的大秘寶冒險團，也讓地頭蛇博愛冒險團俯首稱臣，猩紅月隻是來收場並接管土地的。
他，才是那個解放者！
《盤古航海日誌》：進入暴雪航路的第一戰，原始星穹冒險團擊敗十萬新世代成員，博愛冒險團，殺死船長維普，繳獲完好的七十五級飛船，釋放全部船員。
文章推測，這樣做的難度，要比直接擊毀對方飛船的難度高十倍。
原始星穹冒險團也一戰獲得了三十萬冒險者積分，從五十六萬提升至八十六萬，接近古武冒險團的九十八萬積分，仍暫列年度新星榜第三！
至於收保護費一事，協會記者采訪了當時在場的十幾個船長，都表示這件事子虛烏有，他們是自願支付傭金的。
路塵一看，完了，受害者麵對協會新聞記者都不敢說真話，連冒險者協會都不能為他們伸張正義……妥妥的魔鬼沒跑了。
“看來，我是挺可怕的。”
真是個很難接受的事實啊！
……
銀瀾公主送給路塵的儲物戒，大大提升了裡奧寧號出海冒險的運載能力。
離開白露號一次，路塵可以冒險更多的時間，直至燃料即將耗儘才回去。
於是，離開蘭斯恒星係之後，路塵並沒有立即返回白露號。
而是繞著白露號螺旋向前，繼續冒險。
這是一個接近暴雪航路邊緣的超大螺旋航線，專走人跡罕至的邊緣地帶。
以這種航線冒險的好處就是：始終與白露號保持同步，無論冒險的時間有多久久，隻需要兩三天時間就能回到白露號。
三天後。
在愛莉的悉心嗬護下，仙霖草終於從土壤中冒出了頭。
愛莉開心的哼起了小曲兒。
路塵一臉寵溺的摸了摸愛莉狗頭。
“天才就是天才，也許過不了幾個月，仙霖草就能凝結出仙露，助我們修行了！”
“正常來說，再快也要幾年的哦。”
幾年？
幾年我都要打穿銀河係了。
路塵笑道：
“沒關係，我會多弄點幽冥喂草。”
與此同時。
他的尋寶圖再次有反應了。
“好事連著來。”
路塵立即轉舵。
兩個小時後。
裡奧寧號抵達目的地。
這裡並非是傳統的恒星係，而是地處偏僻的一片風暴星雲。
風暴星雲的範圍不大，處於連綿的風暴集群中的一塊高能螺旋星雲。
之所以能稱之為星雲，是因為風暴旋臂與風暴中央，都分布了大量的小行星。
路塵以為寶物在風暴星雲內部，正欲找個安全的突破口飛進去。
這才突然發現，一艘位於風暴邊緣的……遠古飛船。
黑色水滴一樣的科幻外形，與裡奧寧號的尺寸相仿，等級為六十級。
外形看上去過於圓滑，很有未來感。
但路塵一眼認出，這是遠古飛船，遊戲裡與飛龍戰艦齊名的無人船——
文明清掃者。
即人類為了清掃銀河係其餘智慧文明，而製造出的全自動文明毀滅器。
隻要發現任何非人類文明，立即通過大功率超音滅魂炮，類似一種氦閃，瞬間燒毀該文明的所有腦細胞和神經係統。
文明清掃者有兩個版本。
在人類踏入星空，征服銀河係之前，由母星人類開發的一期文明清掃者，是個巨大的銀白色球體戰艦，直徑超過一公裡，攜帶各類滅魂武器、冥毒武器和核彈頭。
在人類完全征服銀河係之後，組成了舊聯邦，又開發出了二期文明清掃者。
二期文明清掃者是水滴形，體型要相對小的多，隻有一百多米長，重點是清掃殘存的星際蟲族，尤其是母蟲的神魂。
二期文明清掃者儘管比一期的殺傷精度更高，誤差更小，但時代變了。
在政治正確的理念指導下，文明清掃者很容易殺死非文明的低端蟲族，破壞銀河係生態平衡，加上搭載的早期神經網絡服務器被帝國禁用，在一萬年前的帝國時代開始後，二期文明清掃器就已經全部被回收銷毀。
裡奧寧號靠近這艘文明清掃者。
發現是一艘最低等級的六十級的飛船。
目前被強大的風暴邊緣拉扯，也許過幾天時間就會墜入風暴中央。
路塵來的很及時。
“居然是二期文明清掃者……這艘船可是難得一見的文物，也許能賣上價格！”
愛莉有些驚訝道：
“文明清掃者還分為一期二期嗎？我在曆史書裡隻見過這一種。”
路塵耐心解釋道：
“嗯，二期文明清掃者的主要目的是殺滅星際蟲族，而一期文明清掃者更暴力，要毀滅所有遇到的非人類文明，因為不太光彩，所以曆史書上就沒有記載。”
這種事，就跟美麗國不會承認種族滅絕印第安人一樣。
歌莉婭冷哼一聲。
“人類真是虛偽至極，文明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該滅絕就滅絕，這點小事有什麼好隱瞞的。”
路塵覺得，這種事還是要隱瞞的，畢竟讓小孩子直麵宇宙的殘酷也不太好。
“其實舊聯邦時代沒有隱瞞，可惜到了帝國時代，人類完全統治銀河係後，各種思潮開始泛濫。
什麼性彆多樣化，環保主義，動物保護主義，甚至還有非人類文明保護主義甚囂塵上，於是，帝國教科書就刪去了一期文明清掃者的內容。
即便是二期文明清掃者，也是因為殺蟲太高效被強製回收了。
人類就是這樣，危險的時候會變得像動物一樣殘忍，安全的時候就裝作是聖母。
這就是強者的特權與傲慢。”
歌莉婭撇撇嘴。
“看來，人類也需要一點毒打了。”
路塵一愣。
“誰來打？”
“你啊！”
“我也是人類。”
“可你隻喜歡人外娘啊，幫老婆敲打一下人類不好嗎？”
“……”
路塵無語，那不成人奸了嗎？
他沒再和歌莉婭閒扯，盯著麵前的造型優美的水滴飛船。
“想不到這裡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可能是通信係統出了問題，也沒有被帝國回收。”
這樣說著，路塵立即嘗試與這艘船建立信號連接。
對麵像木頭一樣毫無反應，根本沒有接收到路塵的信息。
可見，這艘船的通信係統全部癱瘓。
裡奧寧號正打算靠近水滴飛船——
這艘船竟突然打開炮口，向裡奧寧號發射了一枚核彈頭。
突然到路塵連個避險提示都沒收到。
好在這枚核彈頭，被路塵半路引爆，在風暴外圍的太空爆炸了。
一朵向四麵八方爆開的煙花，於無聲中悄然綻放。
核彈頭的靈壓早已散逸殆儘，隻剩物理性的核聚變反應。
在接近真空的風暴外層，威力一般。
沒有傷及裡奧寧號分毫。
歌莉婭漂亮的臉蛋被大屏幕裡的煙花，映襯的格外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