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明的話,像是一座大山,轟然壓下。
剩下的幾個廠領導,包括剛剛還聲淚俱下的楊廠長在內,全都傻了。
他們一個個麵色慘白,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身體抖得像是秋風裡的落葉。
解釋?
現在要怎麼解釋?
說我們就是一群屍位素餐的廢物?
說我們就是嫉賢妒能,打壓人才?
說我們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眼睜睜看著國家重點項目被一個蠢貨搞黃?
這些話,誰敢說出口?
說出來,那不是解釋,那是自尋死路!
一時間,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求饒的話已經說儘了,可孫秘書顯然不吃這一套。
現在,他要的是一個“理由”。
一個能讓他,能讓萬副部長,勉強接受的理由。
寂靜之中,還是楊廠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他知道,今天這個坎兒,是躲不過去了。
想活命,就必須得給孫秘書一個台階下。
一個能把責任,從他們這群“主犯”身上,摘出去一部分的台階。
“孫秘書,我們……我們有罪!”
楊廠長“噗通”一聲,竟然跪了下去。
他這一跪,身後那幾個副廠長、主任,也像是被抽掉了骨頭。
稀裡嘩啦地跟著跪了一片。
樓道本就不寬敞,這一下,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在開批鬥會。
孫德明眉頭一皺,眼神裡的厭惡更深了。
“站起來!”
他冷喝一聲。
“我不是來接受你們的跪拜的!”
“我要的是解釋!”
楊廠長身子一顫,卻不敢起來,依舊跪在地上,仰著那張比哭還難看的臉。
“孫秘書,我們……我們是有苦衷的啊!”
他終於拋出了那個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苦衷?”孫德明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們拿著國家最高的津貼,享受著最好的待遇,現在跟我說有苦衷?”
“說來聽聽,我倒想知道,你們有什麼天大的苦衷!”
楊廠長仿佛就等著這句話。
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早就想好的說辭給倒了出來。
“孫秘書,不是我們不想用陳鋒同誌啊!”
“陳鋒同誌的技術水平,那是有目共睹的,我們比誰都清楚!”
“可……可是那個周瑞祥,他……他不是一般人啊!”
說到這裡,楊廠長故意頓了頓,臉上露出了既憤恨又畏懼的表情。
旁邊一個副廠長也趕緊接話,聲音裡帶著哭腔。
“是啊孫秘書,您是不知道,那個周瑞祥有多囂張!”
“他仗著自己家裡有背景,在廠裡根本就是橫著走!”
“我們這些當領導的,他壓根就沒放在眼裡過!”
“張口閉口,就是‘我老丈人怎麼怎麼樣’,‘我老丈人跟哪個大領導吃過飯’!”
“我們……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另一個分管生產的主任也跟著訴苦。
“沒錯!當初把陳鋒同誌從項目負責人的位置上拿下來,換成他周瑞祥,這根本就不是我們自願的!”
“是……是周瑞祥他自己拿著他老丈人寫的條子,直接來找的楊廠長!”
“那條子上說,要給年輕人機會,要多鍛煉年輕人!”
“楊廠長頂了半天,沒頂住,這才……這才沒辦法同意的啊!”
“我們當時都覺得這事兒不妥,可我們能怎麼辦?”
“人家後台在部裡,動動嘴皮子,就能給我們扣上一頂‘不支持年輕乾部工作’的大帽子!”
“我們……我們真的是沒辦法啊,孫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