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除了像老張這樣純粹為了看熱鬨、
為了日後有吹牛資本的,更多的是曾經被周瑞祥欺壓過的普通百姓。
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漢子,一邊跑,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著。
“狗日的周瑞祥!你他娘的也有今天!”
他的眼眶通紅,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節都發白了。
“當初你是怎麼欺負我弟弟的,老子一輩子都忘不了!”
“現在報應來了吧!活該!”
“還他媽的有大領導當老丈人?我呸!”
“彆說一個,你就是有十個老丈人當靠山,今天也得下地獄!”
“還得是咱們陳主任啊!就是有本事!為民除害!”
漢子越罵越激動,說到最後,甚至加快了腳步。
“等會兒我非得擠到最前麵去!不扔他點東西,也得衝他臉上吐口唾沫!”
“對!罵得好!”
“這種人渣,就該千刀萬剮!”
他這一番怒罵,立刻像是點燃了火藥桶,引來了周圍許多人的共鳴。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著,紛紛訴說著周瑞祥過去的惡行。
一時間,群情激憤,對周瑞祥的聲討,彙成了一股更加洶湧的浪潮。
在這股奔騰的人流中,有一個人的表情,顯得格外複雜。
他叫秦川。
他既不像老張那樣純粹興奮,也不像那工裝漢子一樣滿腔仇恨。
他的臉上,混雜著糾結、惆悵,甚至還有那麼幾分難以言喻的憂鬱和舒然。
秦川也曾是周瑞祥身邊的人。
說得好聽點,是下屬。
說得難聽點,就是一條狗腿子。
他至今還記得,當初為了能混口飽飯吃,
他是如何點頭哈腰,想儘辦法投靠到周瑞祥門下的。
那些年,他跟著周瑞祥,確實也沾了點光,吃穿不愁。
但也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瑞祥的為人有多麼惡劣。
後來,風向變了。
周瑞祥眼看著就要倒台。
為了自保,也為了給自己掙一個“立功”的機會,
秦川一咬牙,一跺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捅了出去。
其中,就包括周瑞祥在辦公室裡跟人偷情的關鍵證據。
正是這份證據,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周瑞祥的罪名又加重了好幾等。
可以說,周瑞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秦川“功不可沒”。
此刻,他混在人群裡,朝著那個即將被萬眾唾棄的前主子奔去,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一會兒覺得,周瑞祥是罪有應得,自己隻是順應天意,替天行道。
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背信棄義,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兩種念頭在腦海裡反複拉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神神叨叨。
“周瑞祥啊周瑞祥……”
他一邊跑,一邊低聲嘀咕著。
“你可彆怪我……真的,這事兒真不賴我……”
“我也是沒辦法,誰讓你自己不乾不淨呢……”
“你這……唉……也算是活該吧!”
“可我這心裡……怎麼就這麼不得勁呢……”
數萬人當街狂奔的景象,實在是太過震撼。
許多原本在街邊溜達、或者在家裡待著的居民,都被這巨大的動靜給吸引了出來。
“欸?哥們兒,哥們兒!”
一個穿著跨欄背心的大爺,攔住一個跑得稍慢的年輕人,滿臉好奇地問道。
“你們這是乾嘛去啊?廠裡發東西了?還是有什麼緊急任務?”
那年輕人聞言,腳下不停,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
“大爺!發什麼東西啊!比發東西刺激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