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京垣怒指她鼻尖,目眥欲裂:“你......你到底要作何!"
許蘇蘇見狀撲至他身側,水袖拂過打翻的醋碟:”姐姐何苦逼夫君至此!他沙場征戰九死一生,不過暫用些銀兩......"
林依霜斜睨她染了醋漬的羅裙:“秋衣之外,尚有過冬的湖綿、臘月的銀絲炭、下人們的年節賞錢……"
許蘇蘇咬碎銀牙,錦帕幾乎被攥爛:”我出!"
不就是一些銀子,她嫁妝還算富足,也不需要在這裡看她嘴臉。
“蘇蘇既然有這一份心能夠替我分擔,你就把當家權放給蘇蘇。”蕭京垣趁著這個機會壓壓林依霜的氣焰。
一個當家主母沒了掌家權,他倒是要看看,她該如何是好。
蕭京垣還以為會看到林依霜慌亂的表情,又或者猶豫不決。
哪知,她抿唇一笑:“如此甚好。妹妹既然有心替夫君分憂,我自然願意放權。”
可林依霜樂意,許蘇蘇心底卻不樂意了。
按照林依霜這樣說,蕭府就是一個填不滿的大窟窿。
如今蕭京垣毫無作為又與國公府斷了聯係,手上無任何私產與田地。
許蘇蘇臉上的胭脂都快繃裂了。
蕭京垣卻握住她發顫的手,滿眼疼惜:“蘇蘇,有我呢。"
林依霜轉眸看向他,拿出管家鑰匙放在桌子上:”妹妹既願分擔開支,倒是難得。隻是夫君與我之間的賬目,總不能一筆勾銷吧?"
"不過是些銀錢小事......"
"銀錢小事?“林依霜起身,輕輕搖頭,”自你三年前染病,林氏陪嫁前後貼補兩千三百兩。如今我的妝奩空了大半,夫君是想坐實‘靠妻財養"的名聲?"
紅潤的指尖輕輕翻開《大晉律法》,點了點上麵一行字:“夫若無財,不得以妻財私用”。
蕭京垣這才發現,她妝台旁竟真放著一本用藍布包邊的律法書。
"好...好個林依霜!你到底想怎樣?"
她忽然展眉輕笑,從妝奩深處取出一張灑金箋,放在蕭京垣麵前:"不過是要夫君立個字據。"
蕭京垣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攥緊!
他盯著林依霜推過來的灑金箋,眸中怒火幾乎要將紙頁點燃!
"好!本將軍如你所願!"
狼毫筆在硯台裡重重一蘸,他簽下名字的力道之大,幾乎要戳穿紙背,指腹按上手印時,朱砂染出刺目的紅。"滿意了?"
林依霜將欠條納入袖中:“多謝夫君體諒。妾身也願夫君能夠早日建功,也好讓妾身收回本錢。"
蕭京垣奪過桌麵上的鑰匙交給許蘇蘇:“從今日起,這府中庶務不用你管了!"
"許姨娘肯分憂,我求之不得。“林依霜語氣陡然轉冷,”隻是按律,妾室掌家需向正妻晨昏報備,許姨娘可彆忘了。"
他怒哼一聲,拂袖而去,連桌案上未動的粥都被帶地晃了晃。
林依霜端起白瓷碗,許蘇蘇顫巍巍地為她布上一筷水晶肘子。
她看著對方強裝溫順的模樣,忽然輕笑出聲,今日竟比往日多進了一碗粥。
林依霜用完善後便出門了。
許蘇蘇親自送林依霜到門口。
望著林依霜那道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放心,雖說現在蕭府確實隻剩下一個空盒子,但老奴相信,將軍日後一定會建功立業,光大門楣!”
作為許蘇蘇奶娘,蘇嬤嬤很是清楚許蘇蘇需要什麼安慰。
許蘇蘇眯起眼睛,“昨夜林緒和差人遞了信,說要晚兩日回京。那小賤人怕是又要像往常一樣,在林府門口候著了.”
她理了理蹙金繡的袖邊,轉身往內院走:"誰讓她今早算計京垣呢?京垣不願與她說,活該讓她在娘家門前空等。"
此時,林依霜帶著皇宮侍衛令牌策馬直奔皇宮。
途中經過林府。
林府側門就開在大門旁邊,在守了林府多年的老管家緩慢走出來。
瞥見那道疾馳的身影,眉頭緊皺。
身後的王嬤嬤跨出門檻,看見林依霜的黑馬踏碎晨霜而來,語氣透著不耐:"大小姐怎麼又不聽勸?夫人早吩咐了,再在府門前晃蕩,若被禦史參老爺"棄養嫡女",豈不是誤了官途?"
老管家望著那抹身影,喉間泛起聲歎息:"她自小就沒在這府裡住過多久。幼時養在權府,如今......"
他沒再說下去,隻看著門環上那道淺淺的指痕,那是去年冬夜,她冒雪來敲門時留下的。
王嬤嬤白了他一眼,打斷老管家的話:“行了行了,就你心軟!”
她拍了拍袖口的灰,望著林依霜奔馳而來的身影,"待會兒我去趕她離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