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書和殷紅汐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意識到這或許才是越斐然此行最大的目的。白雪哀結巴道：“我、我不知道……”
話音未落，越斐然搭在她肩頭的手陡然收緊三分，隻是些微的疼痛，就嚇破了白雪哀的膽，她什麼也顧不上了，慌不擇路地恨不得什麼都說，“有！有！一直沒停過！在你來之前就有！可是詳細的事情，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呀！”
越斐然聽得出來這是真話。白雪哀畢竟還是太廢物了，白家不把這種隱秘的事全交代給她是對的。如此一來，這事情目前為止跟她設想的都八九不離十，後續倒是好辦。
旁邊的杜玉書歎了口氣，她想起嚴家用人當煉材，白家又做這種事，便忍不住道：“這些名門大戶都怎麼了，淨乾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其中幾戶人家開始劍走偏鋒了而已。”越斐然完全不意外，放開了白雪哀，她的問題似乎到此為止了。殷紅汐抬起手，問越斐然：“要不要滅口？”
她蠻認真地問出這個問題，畢竟白雪哀要是不死，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出去亂說話。要是把她控製起來或者擄走，她又畢竟還是白家大小姐，出現任何異常都隨時可能打草驚蛇。
白雪哀被她這話嚇壞了，越斐然及時解釋道：“不用，她不會怎麼樣的。”
殷紅汐半信半疑放下手，越斐然側身再次居高臨下地睨向白雪哀，道：“要是你的弟弟妹妹們功成名就了，你想過你今後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嗎？”
白雪哀囁嚅著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她心裡其實清楚得很。弟弟妹妹都看不起她，家中所有人都對她棄之如敝屣，就連爹娘都對她失望已極，如果弟弟妹妹成為了優秀的繼承者，等爹娘讓權，白家恐怕更加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她留在白家，至少溫飽還是不愁的，她早就沒了那麼多誌氣，苟且偷生就夠了。
但越斐然接下來的話微妙地改變了她的想法。
“如果你的弟弟妹妹，也變得跟你一樣呢？”
白雪哀的感知陡然混亂起來。
在她從小到大的認識裡，白家是永遠也不會倒的，再恐怖的風波都會被長輩們輕鬆擺平，她們這些小輩隻要不犯太大的過錯，就算沒什麼出息，一輩子錦衣玉食也不成問題。如果、如果……弟弟妹妹也變得跟她一樣呢？
那她犯的錯，在長輩們眼中是否就不那麼嚴重了？
她是不是就會有機會彌補自己曾經的失誤？她的生活是不是就有一絲絲的可能變得和從前一樣？
……
她心中怎樣混亂糾扯，另外三人就沒興趣去猜了，殷紅汐和越斐然又對視一眼。白雪哀這副樣子，基本不會往外說什麼了。她們準備走，杜玉書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在越斐然推開房門之前，她轉回身去，彎下腰雙手撐膝，跟白雪哀平視，問了一個隻有她還關心的問題，“你跟那個護院，到底怎麼回事？你真的倒追一個一無所有長得還醜的老男人去了嗎？”
白雪哀正陷在混亂的內心活動中頭暈目眩，這個問題像是往暗流湧動的平靜水麵投進一塊不小的石頭，激起的水花連她自己都有些控製不住，她的臉陡然漲紅，像是羞惱也像是無地自容，她雙手掩麵痛哭起來。
自她被關到這偏僻院落裡起，想必已不分白天黑夜地失聲痛哭過無數次，即便有人聽見，也不會在意。越斐然倒不擔心這動靜引來麻煩。隨她哭去好了。
杜玉書皺起眉頭，“你光哭有什麼用，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啊。我雖然很討厭你，可你如果是受了欺負，我可以幫你出氣！”
對杜玉書來說，一件事做錯就是做錯，白雪哀做錯過無數事，但即便如此，其他人對她造成的傷害也同樣是錯事。杜玉書自從在街頭看見那些散報，她就對這事耿耿於懷，不能置之不理。
殷紅汐和越斐然都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問完。
白雪哀哭了一陣，勉強讓自己可以開口說話，哽咽不清地道：“我沒有……我喜歡的是陰表哥，讓他幫我去給陰表哥送信，他拿了信說是我寫給他的，陰表哥不幫我說話，爹娘也不信我……”
白家和陰家雖是世代的對頭，白雪哀的母親、現任白家主的夫人卻是陰氏女，兩家明麵上素不往來，但架不住有這層近親關係，想必私下還是有幾分聯絡的。白雪哀雖不爭氣，但喜歡上一個門當戶對的表哥，好歹也比喜歡上一個護院來得合理。
得知這其中確實有不實之處，杜玉書就放心了，要是天底下真有一個千金小姐送上門去被個歹毒的男人羞辱，她才真是要氣炸了！杜玉書拍拍白雪哀的肩膀，跟越斐然一樣的動作，但白雪哀顯然就沒被她嚇到。
“我還是非常討厭你，你們白家的人太壞了，你也非常蠢。”杜玉書坦誠得令人如鯁在喉，“但你要記住！人不能這麼窩囊地活一輩子，不能讓那些人覺得你好欺負就爬到你頭頂上來！我會讓風波城的人知道你喜歡的其實是你表哥的，以後的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雪哀：“我……”
杜玉書：“不用謝！”
她說完，非常瀟灑地開門出去了，越斐然和殷紅汐隨後跟上，被留在屋內的白雪哀想說的話沒說完，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出去的路上，越斐然沒忍住笑了一聲，“她現在可能也不是很想把她暗戀表哥的事情昭告天下。”
“那我不管，我隻負責把這個錯誤糾正！”杜玉書正氣凜然。
“你以為她喜歡表哥就是個光榮的事嗎？”
“那好歹也是表哥！總比個護院強吧？我不是看不起護院啊，你但凡有幾分人品，不比那些紈絝子弟強多了嗎，可那家夥居然造謠！真是好不要臉！我非收拾他不可！”
“我沒不讓你收拾他，隻是她那個陰表哥，實在也不見得是個好東西呀，沒準還是有婦之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