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白雪哀一戰成名的那場濯纓大會，距今已有十五年，真正的謝映今年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十歲的小孩兒就算能上擂台，又怎能假扮白雪哀，還假扮得如此天衣無縫？
杜玉書至今不知道“謝映”這個名字背後代表的究竟是什麼，但她也不傻，至少知道這能讓翡有恒為之開道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如果殷紅汐說的是真的，眼前這個自稱謝映的人身份存偽，那她到底是誰？
她摸摸下巴，在誰都看不見自己的情況下迅速思考了一瞬間，下一瞬她就得到了答案：無所謂！
反正是好朋友！
然而殷紅汐顯然不能像她一樣無所謂。十五年前的事情，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必須要弄清楚打敗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人，無法忍受自己一再的得不到真實信息。
越斐然“誒”了一聲，打斷殷紅汐氣勢洶洶的追問。
“這件事，也以後再說。”她完全沒想解釋，因為眼前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身處白府密道之中，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越斐然往深處走了幾步，殷紅汐和杜玉書循著她的腳步聲緩慢跟上，越斐然道：“這白家古怪得很，咱們先去一探究竟，其他事情從長計議便罷，我又不會害你們。”
論輕重緩急，弄清楚同伴身份的真假確實不能算頭等要緊，殷紅汐暫忍了這事。然而杜玉書緊張起來——什麼都看不到，太黑了。
她原以為走出去一段會有光亮，這密道建起來總歸是給人活動的，不至於徹底封閉。可跟在越斐然身後摸黑走了好一陣，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杜玉書這輩子很少有這樣完全看不到的時候，她實在適應不了，恨不得把全身除了眼睛以外的所有感官都搬出來大用特用，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一蹦三尺高——
要是真有風吹草動就好了。
這鬼地方連風都沒有。
又走了一陣，杜玉書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拂了她手背一下，她嚇一大跳，旋即意識到那應該是殷紅汐的朱綾或者裙擺。好吧，自己嚇自己！杜玉書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越斐然知道在這種環境裡人容易感知錯亂，也防止三人在未知的岔口失散，所以每隔一陣就會跟她們說兩句話，保證她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這時越斐然又說話了，“你們感覺還好嗎？”
杜玉書點點頭，“嗯，沒事！”
殷紅汐道：“能有什麼事。”
安然無恙。杜玉書心裡的弦剛鬆下來一點，又陡然一緊。
聽回話的聲音，殷紅汐此時走在她前方大約兩步遠的位置。這密道通道狹窄封閉，腳步聲混亂回蕩，她起初沒太注意，以為殷紅汐應該隻領先了她半步，那有衣物拂到她是很正常的。
可如果是領先兩步的距離，就不太可能是殷紅汐碰到的她了……
杜玉書到這裡為止還在勉強自己鎮定，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殷紅汐，你剛才有離我很近嗎？”
此言一出，前方兩個人都先後止住了腳步，杜玉書也停下來。聽動靜，是越斐然轉了個身，問道：“怎麼了？”
殷紅汐也不解，“沒有，你跟我都一直是這個速度。”
這時，杜玉書感到自己的手背再次被剛才那東西輕飄飄地拂了一下。這裡一點風都沒有，不會有人的衣服被吹動，殷紅汐和越斐然都在她兩步之外，那這就絕對不可能是她們的衣服了……杜玉書頭皮發麻，但沒跑也沒叫，她一把攥住了！
她的感覺沒錯，那東西確實是一種織物，輕薄柔軟，但軟得有點過頭了，近似蛛網，應該不能當衣服穿。杜玉書太緊張，也想不了太多，攥住了就一扯，不出意外地撕斷了。
人害怕到一定程度就開始激動了，杜玉書把這奇怪的織物撕下來一截還不夠，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主動又去夠了一下，想拽出更多，看看碰到她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這一抓之下她嚇得不輕，有一樣涼冰冰的東西撞到了她的手上！
那東西的表麵冰涼、堅硬，應該是自上而下地垂掛著，杜玉書揮手時自己撞了上去，這東西的質地肯定不是人，但杜玉書感覺得到它具有人手的形狀，她剛才好像撞到了手指之類的東西！
“啊！”杜玉書大叫一聲，“這上麵掛了人！”
殷紅汐反應最快，朱綾甩出，先把杜玉書卷住往身後一拽，她自己同時掠身往前，另一道朱綾朝上一揮，把杜玉書頭頂那片位置橫掃過去。
越斐然扶住杜玉書，上前一步道：“等等！”
晚了，杜玉書也不知道殷紅汐卷到了什麼，總之黑暗中聽到她朱綾一振，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音。那聲音很奇怪，是脆的，落地時像有什麼東西碎掉。
接著杜玉書覺得臉上開始癢癢。接著是脖子、手背……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癢癢起來——頭頂上有些細小的蛛絲似的東西不斷掉下來！杜玉書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摸到手裡的東西非常細，但又比蛛絲要韌，杜玉書毛骨悚然。
越斐然顯然也察覺到了，把杜玉書往身後一拽，對殷紅汐道：“先走！”
前方有路，但誰也不知道終點在哪裡，三人在黑暗中無休止地穿梭，那種蛛絲一般的東西簌簌下落，又漸漸消失，一路上居然並無阻礙，地麵平坦異常，杜玉書感覺她們跑出去的距離已經足夠貫通主院，這時最前方的越斐然率先察覺到路儘了，緊急叫停，飛起一腳往前方踹過去，沉悶一響，又一堵厚重的牆麵像門似的被越斐然踢開。
好消息，門內有光。
壞消息，有些景象還是不看為妙。
門後的光非常亮，隻開了個縫就足夠她們把密道內的狀況看清楚，杜玉書再次抓了一把繞在自己頸後的絲狀物，湊到眼前一看，惡心壞了。頭發！
雖然細得不正常，但這絕對就是人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