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清喝,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硬生生壓住了河邊的喧囂。
洛珩分開人群,緩步上前。
他看也沒看那群凶神惡煞的巡城司官兵,目光落在被推搡得衣衫更顯淩亂的柳文淵身上。
“世子爺!”
領頭的小校尉看清來人,臉色一變,趕緊收刀行禮,身後一眾兵丁也慌忙躬身。
漢王世子如今風頭正勁,誰敢觸黴頭?
洛燼也晃悠著油乎乎的手湊了過來,小眼睛滴溜溜轉,看熱鬨不嫌事大:“喲嗬,挺熱鬨啊?吵吵啥呢這是?”
洛珩沒理會老爹,對著那小校尉淡淡道:“一個醉酒書生,口出狂言罷了。我朝素來愛惜人才,豈能因幾句醉話就隨意鎖拿?傳出去,豈不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可是世子爺,他...他誹謗朝政,汙蔑陛下...”小校尉還想爭辯。
“誹謗?汙蔑?”洛珩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醉漢之言,當得真麼?況且,他說的,是醉話,還是某些人不敢說的真話?嗯?”
最後那個“嗯”字,輕飄飄的,卻讓小校尉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他猛地想起這位世子爺最近乾的事,還有他手裡那塊要命的玄龍令。
“是!是!世子爺教訓的是!是卑職莽撞了!”小校尉頭點得像雞啄米,“卑職這就帶人離開!不擾世子爺和王爺雅興!”
說完,趕緊帶著手下灰溜溜地撤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圍觀的百姓見沒了熱鬨,也漸漸散去。
河灣邊,隻剩下洛珩、洛燼,還有那個被鬆開的柳文淵。
柳文淵剛才還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此刻酒勁似乎被剛才的推搡和洛珩的出現衝散了不少,眼神恢複了幾分清明,隻是臉色依舊焦黃,身形搖搖晃晃,靠著那塊大青石才勉強站穩。
洛珩走到他麵前,距離不遠不近:“酒醒了?”
柳文淵深吸一口氣,努力站直了些,雖然還有些搖晃,但眼神倔強:“醒了。多謝世子爺...解圍。”
聲音沙啞,但沒了剛才的癲狂。
“解圍談不上。”洛珩語氣平淡,“隻是覺得,你剛才那些話,雖然刺耳,倒也有幾分...實在。醉成那樣還能引經據典罵人,肚子裡該有點墨水。考過功名?”
柳文淵自嘲一笑,帶著濃重的酒氣和苦澀:“考了!剛放完榜,名落孫山!寒窗十載,換來個榜上無名!哈!可笑!可悲!這才...這才大醉一場,胡言亂語,驚擾了貴人。”
洛燼在一旁剔著牙,插嘴道:“哦,落榜生啊?怪不得怨氣衝天,逮著朝廷一頓臭罵。我說酸...呃,這位公子,落榜也彆尋死啊,你看你罵得多痛快,差點把自己罵進大牢!”
柳文淵沒理會洛燼的調侃,目光依舊看著洛珩。
這位世子爺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心裡有點發毛。
洛珩點點頭:“考過了就好。殿試還未開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柳文淵一愣:“世子爺此言何意?殿試...那是金榜題名者才有資格去的龍門。”
“世事無絕對。”洛珩看著他,目光深邃,“你方才罵的那些,句句切中時弊。這份敢言的膽氣,這份洞察的銳利,比那些隻會寫錦繡文章的庸才,強百倍。若你真有才學,未必沒有機會。”
柳文淵的心臟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