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鬼麵的試探,秦刺並不放在心上,也沒心思去擺出一副小心應付的模樣。掩藏身份不過是他的一時之計,不代表他真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謹小慎微的小人物,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恰恰是他這種處變不驚,從容鎮定的態度,漸漸打消了鬼麵對他身份的猜疑。到最後,鬼麵已經不再刻意的借發問來試探秦刺,反倒是開始認認真真的跟秦刺,探討起了針灸之術。
秦刺的針灸功底那是毋庸置疑的,自小就得到爺爺的傳授,後來雖然重心放到了修行上,但修行上的體悟也從某些方麵反哺到針灸之術裡,讓他的針灸手段更加高明,對此術的領悟也更加的充分。
加上他的針灸手法,本身就得自遠古大神的秘傳,屬於最頂尖的針灸術,幾乎完美的詮釋了這種手法診治傷病的醫理,是所有針灸手法的鼻祖。所以可想而知,他在闡述這一門醫理時,不僅言語精辟滴水不漏,而且發人深省。
特彆是鬼麵這種本身就對各種醫理十分熟悉的人,聽在耳中更是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以至於鬼麵完全的投入了進去,像個好奇學生似的,不斷的就著某些有爭議的問題和秦刺熱烈的討論。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鬼麵將話題引到了解毒的上麵,隻聽他道:“秦醫師,據我所知,針灸術雖然博大精深,妙用無窮,但在解毒一道上,似乎有著先天的不足。”
秦刺淡淡的說道:“大頭領的理解恐怕有誤,針灸手法可治千萬傷病,解毒也在其中,所以沒有什麼先天不足的說法。隻不過針灸手法解毒,和藥物祛毒有著本質的區彆。所以具體到診治當中,需要結合各方麵的因素,包括毒藥的性質,對人體產生傷害的原動力,才能夠準備的勾勒出下針的方式,這需要施術人對針灸的掌握達到一定的層次,同時也要有相當豐富的經驗。”
“哦?”鬼麵遮掩在寶石下的瞳孔,閃爍出晶亮的光芒,金屬般的嗓音,難得透出點興奮之意說道:“這麼說,秦醫師對於針灸拔毒也有很精湛的研究?我這裡倒是有個難題,不知道秦醫師能不能妙手回春。”
“說說看。”秦刺道。
鬼麵道:“秦醫師稍等片刻,待我將東西取來,秦醫師一看便知。”
說完這話,鬼麵就如一陣風似的朝廳後走去,剩下秦刺一人獨坐在廳內,眉頭不由的大皺。
從進門到現在,他的時間基本上都用在和這鬼麵探討醫術上了。說實話,來的時候他想過種種可能,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這鬼麵的目的居然真的是為了和他做醫術上的交流,這簡直有些文不對題。
若非秦刺不願意這麼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他早就甩袖走人,不陪這鬼麵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
不過話說回來,秦刺也確實非常詫異,這鬼麵明明是一個土匪頭子,卻為何對醫術如此的癡迷?而且,此人對醫術的掌握,遠在一般的醫師水準之上,若是行醫的話,必定是一個良醫。
土匪和良醫,一個殺人一個救人,這兩者之間的矛盾感擱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叫人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怪異。
何況,對於一名修士而言,醫術能起到的作用真的非常微薄。修行本就是從改變自身做起,**強大內在穩固,才能夠開啟修行之路。所以修士雖然受傷難免,基本上是不生病的。鬼麵作為一名五元修士,研究這凡人的醫術做什麼?難不成這還真像那胎記漢子所說的,隻是一種怪癖?
想不通這鬼麵舉止怪異之處,秦刺也就沒有再深思,因為之前遇到的那三當家就有些喜怒無常性情另類,鬼麵既然作為大當家的,有些與正常人不同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那麼奇怪。
“這鬼麵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倒是個好機會。或許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摸摸這棟樓的底,看看那竹清霜究竟被囚禁在什麼地方。”就在秦刺剛剛轉動起這樣的念頭時,那鬼麵居然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
不過這回他不是空手回來的,而是雙手捧著一頭白色的小動物。秦刺一眼就看出這是一頭本元獸的幼獸,渾身毛茸茸的,身子都沒有張開,所以也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本元獸。但看起來,這頭本元獸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秦醫師,你快幫我看看這小家夥。它是我一次外出,無意中撿到的一頭白月狐的幼獸。但從我撿到它的時候起,它就一直病怏怏的,開始我以為是它剛出生不久,身子孱弱,但後來我才發現,它是中了毒。經過我多方研究,我發現,這小家夥身上中的不是普通的毒素,極有可能是一種絕毒。”鬼麵道。
“絕毒?”秦刺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就遭遇過絕毒,但那種絕毒也隻是相對於地球的修行環境而言。飛升之後,秦刺雖然撞見過毒修士,但還沒有碰到過絕毒。從大環境上來看,本元界的絕毒顯然要遠遠強於地球修行環境下的絕毒。
“差點忘了,秦醫師不是修行中人,應當沒聽說過絕毒,我來為你簡單的介紹一下。”鬼麵說著,就開始講解起絕毒來。
原來在這本元界裡,已知的絕毒有四種,分彆是化元,蝕體,裂壽和滅神。除了這四種以外,自然還存在一些未被發現的絕毒。但最廣為人知的,還是這四種絕毒。任何修士,一旦沾上這四種絕毒,基本上就是等死的命,很難有外物可以拔除這四種毒素。
秦刺聽完鬼麵的講解,不動聲色的搖頭道:“大當家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雖然在下略通醫術不假,但這種毒素既然在修行界中都被列為絕毒,又其是我一個凡夫俗子,可以輕易化解的。”
鬼麵連忙道:“秦醫師就當是試試,其實我也知道絕毒無解,但我實在喜歡這小家夥,所以哪怕明知道沒有希望,我也願意嘗試一下。秦醫師之前對針灸手段的描述精辟至極,所以我想,修行手段解不了的毒,說不定到了秦醫師的手上,反而就迎刃而解了呢。”
秦刺搖頭道:“這不可能,醫術對修行一道本就作用有限,何況這種絕毒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醫術可以輕易化解的。大當家也深知醫理,想必應該明白這一點。所以請恕我愛莫能助了。”
“秦醫師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鬼麵不放棄道。
秦刺見狀,心裡就難免泛起了嘀咕。
實際上,在鬼麵提及這頭小獸中了絕毒的時候,秦刺就打心眼兒底的不相信。要知道,絕毒的存在,就如同那些天材地寶靈器靈物一樣罕見稀有。普通修士一輩子也彆想遇到,真要是遇到了,那反而是一種另類的天大機緣了。
所以,如果若是有人把如此珍貴的毒藥,用在一頭剛剛出生不久的本元獸身上,就好比拿靈器當燒火棍使,回頭還隨手丟到路邊一樣可笑。相信,隻要不是傻子,就絕對不會乾出這樣的事情。
就算退一步說,這頭小獸真的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不巧中了絕毒,又恰好被鬼麵撿到。那麼鬼麵在明知道此獸中了絕毒的情況下,還如此不放棄,就隻能說明他和這頭小獸之間的感情,已經深厚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可是秦刺並沒有從鬼麵的身上,找到半點對這頭小獸憐惜的意思,倒是他表現出的這一種興致勃勃的狀態,似乎是奔著絕毒去的。好像這絕毒才是鬼麵真正的目的所在。
如此一來,秦刺就不得不懷疑,鬼麵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不過他對這本元界的絕毒,也有幾分興趣,加上鬼麵一直不肯放棄,非要他試試才肯罷休,便終於點了頭,道:“好吧,那我就試試。”
從鬼麵的手裡,接過那頭小獸,秦刺便隱約的嗅到了一股藥香。
“大當家有給這頭小獸服藥?”
“不錯,這頭小獸出生不久就遭此橫禍,體質非常虛弱,我雖然找不到驅除絕毒的方法,但還能勉強用一些藥物來維持它的性命,不然它恐怕活不到今天。但即便如此,這頭小獸的生命力也是越來越虛弱,估計也堅持不了太久了。如果秦醫師能夠妙手回春,在下感激不儘。”鬼麵道。
“嗬嗬,大當家最好不要對我抱什麼希望,我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秦刺淡淡的搖搖頭,隨即仔細的觀察起手上的小獸來。
從表麵上看,這頭小獸的狀態確實非常糟糕,而且生命力也確實如同鬼麵說的一樣,已經薄弱到了隨時可以喪命的地步。但是秦刺卻發現一些異常的地方,就問道:“忘了問了,不知道大當家的這頭小獸,到底中的是何種絕毒?”
“是蝕體絕毒。”鬼麵答道。
秦刺的目中閃過一道精光,暗道:“果然如此。”
原來,他經過觀察發現,這頭小獸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像是一頭剛出生不久的幼獸。但是一些細微的地方,卻表露出了跟它身份不相符的地方。如果想為這些矛盾之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除非這頭小獸根本就不是什麼幼獸,而是一頭成年獸,隻是在中毒以後,才逐漸萎縮成了這般模樣。
也就是說,鬼麵有很大可能是在撒謊。
是以,秦刺才詢問此獸中的是何種絕毒。得到蝕體絕毒的回答,秦刺的心裡就更加有底了。
蝕體絕毒本就銷蝕人或獸的體魄,如果不經過任何治療,那麼很快就會因為體魄崩潰而喪命。
但眼前這頭小獸,鬼麵已經明確表示經過了一些藥物的輔助治療,儘管無法祛毒,但是卻拖延了毒素對它體魄的侵害。可即便如此,在毒素不斷的作用下,它的體魄也漸漸萎縮,直至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有趣,這鬼麵到底在打的什麼主意。”秦刺愈發覺得這鬼麵的舉止之中透著一股子詭異,他不覺得這股詭異是衝著對他的身份懷疑去的,反而應當是這鬼麵,在為自己掩飾著什麼。
可到底掩飾什麼呢?
秦刺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莫非……真正中毒的是鬼麵?”
越是往下想,秦刺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如果中毒的人,真的是鬼麵自己。那麼從進門到現在,鬼麵所表現出來的種種顯得怪異的舉止,也就有了合理的回答。
試想,一個自身中了絕毒,苦苦尋找救命良方的人,能不對醫術感興趣麼?恐怕任何高明的醫術亦或者醫者,都能讓他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從而報以希望。那麼鬼麵有和醫者探討醫術的嗜好,也就理所當然了。
同樣的道理,對於一個身中絕毒的人而又不甘心等死的人來說,他必然對自己的性命無比的緊張。既然這麼緊張自己的性命,那麼無論他從什麼渠道,得到一些解毒的偏方秘方,他顯然都不敢輕易往自己身上招呼,否則解毒未成,反倒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如此一來,一頭用來試藥的本元獸,簡直是必然的。因為獸比人單純,用獸試藥,遠比用人來試藥,更加安全,更加隱秘,更加具有欺騙性,同時也更加的能保守秘密。顯然,秦刺現在手頭上的這頭小獸,就是鬼麵用來試藥的本元獸。
想來,這頭本元獸也真是倒黴,本來是一頭健康的成年獸,愣是被折騰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這一切全是因為鬼麵想解開自己身上的絕毒。但很明顯,鬼麵一直就沒成功過,否則也不用玩這一出了。
有了完整的推斷,秦刺心裡就亮敞了,他借著觀察小獸的機會,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鬼麵。
不過很可惜,秦刺並沒有從鬼麵的身上直接找到他中毒的跡象來。
所以他一時間還無法徹底的肯定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