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刺一直注意著鬼麵的舉動,看到鬼麵的情緒很快就平定下來,心裡也有些意外。他點破了對方刻意掩飾的秘密,料想對方就算不惱羞成怒甚至奮起殺人,也必然會有劇烈的情緒展現出來。
但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這麼快就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帶一絲火氣的坦言相告,這種表現可不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狂匪頭子。殺人成性的惡匪,哪裡能有這麼到家的養氣功夫。
再聯想到紫棘狂匪整個山門頗具氣勢的布置,以及這鬼麵居所,精致優雅清新脫俗的裝扮,還有鬼麵定下來的那些約束手下的規矩,似乎完完全全有悖於一個惡匪團夥應該具備的特點。
這讓秦刺不由得對鬼麵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覺得在鬼麵那張恐怖猙獰的麵具背後,應該有著一層和他表麵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形象。而那種形象或許才是這鬼麵,真正的麵目。
“這鬼麵看來倒是個有故事的人呐。”秦刺暗地裡對鬼麵做了這樣的判斷,口中卻道:“大當家過獎了,我這還算不上是什麼了不得的手段,隻不過大當家關心則亂,讓我看出了一些跡象罷了。”
“秦道友也不必謙虛,在你之前,我那頭小獸也曾給不少人看過,但卻沒人能像秦道友這般,由小獸看穿了我身中絕毒。一直以來,這都是我一個人的秘密,無人知曉。現在這個秘密既然被秦道友點破了,竹小姐也是知情人,所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二位能替我保守秘密。”鬼麵道。
“我常聽人說,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大當家何不殺人滅口,這樣豈不是就不用擔心秘密會外泄了。”秦刺玩味的一笑。
鬼麵歎氣道:“我倒是真想殺人滅口,但是我能殺得了你麼?既然殺不了,那隻能退而求全。”
秦刺不由和鬼麵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竟然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起來。這讓一旁的竹清雪看的雲裡霧裡,不知道這倆人抽的是什麼瘋,明明是敵對的兩個人,怎麼笑的跟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似的。
“既然大當家這麼坦誠,那我也不能叫大當家失望。”秦刺笑聲一斂,說道:“如果大當家相信我的話,我保證你身上的這個秘密,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我不會說,竹小姐也不會說。”
“那就有勞了。”鬼麵似乎一點兒也不懷疑秦刺會出爾反爾。
秦刺頗為欣賞的打量著鬼麵,點頭道:“說實話,大當家真是叫我另眼相看。來之前,我也打聽過紫棘狂匪的來頭,所知所解無非就是窮凶極惡四個字來形容。但是在來到這裡,特彆是和大當家麵對麵的接觸之後,我卻覺得這四個字並不完全正確,至少大當家的這份坦蕩,便是那些自詡君子的人身上,也很少能看到。所以我覺得,外界的傳言完全是建立在對大當家不了解的基礎上。”
“哦,嗬嗬,可是很少有人這麼點評我。”鬼麵的口氣顯得有些惺惺相惜,“那秦道友覺得我應該是怎樣的一個人。”
“大當家是什麼樣的人,我現在還說不上來。但我覺得形容大當家,用七個字足矣。”秦刺道。
“哪七個字?”鬼麵好奇道。
秦刺一字一頓的說道:“麵具背後是真身。”
鬼麵的身子頓時再度顫抖了一下,這是他第二次因為秦刺的話,而產生肢體上的強烈反應。而他的表情也跟前一次一樣,露出了無比驚訝,難以置信的神色,隻可惜被麵具給掩蓋掉了。
一旁的竹清霜聽到秦刺的點評,卻撇撇嘴,暗想:“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彆,麵具背後不是真身是什麼?”
但鬼麵接下來的反應,卻讓竹清霜有些意外。
確實,乍一聽,秦刺這話跟廢話沒什麼區彆。但話裡的含義,卻隻有鬼麵才能聽得明白。
秦刺其實是在隱晦的告訴鬼麵,你戴上麵具所展現出來的不過是表麵形象,而在你的麵具背後,才是你真正的麵目。隻不過,你刻意的用一層保護色來偽裝自己,不讓旁人知道你真實的姿態。
鬼麵目光複雜的看了秦刺半晌,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夠讀懂我的內心。秦道友真是我的知音,就衝著這一點,從今往後,隻要是秦道友的事,我紫棘狂匪絕不會為難。”
竹清霜完全懵了,她想不明白秦刺那看似廢話的七個字,到底蘊含著什麼魔力,居然讓鬼麵態度大變。
鬼麵的態度確實變了,如果說之前他還隻是顧忌到秦刺的修為,維持表麵氣氛的話,那麼現在,他對秦刺著實產生了一種知心神交的感覺,這也導致他對秦刺的態度,愈發和緩甚至透著親熱。
“大當家,有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秦刺忽然道。
鬼麵連忙道:“秦道友有什麼話,儘管說。”
秦刺道:“大當家身中絕毒的事情,似乎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地方,為何大當家卻不願意泄露出去?莫非大當家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鬼麵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不瞞秦道友,在下身上確實有些難言之隱,但是不方便說出來。”
秦刺理解的點頭道:“既然大當家為難,那就算了,我也隻是好奇罷了。話說回來,這蝕體絕毒既然稱之為絕毒,那顯然相當了得,但是在大當家的身上居然找不到絲毫中毒的跡象,看來大當家似乎找到了克製之法?”
鬼麵搖頭苦澀的說道:“哪裡能有什麼克製之法,不過是以那頭小獸作為試驗品,找到了一些拖延毒素發作的法門,維持一個表麵上的正常狀態。但這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我中毒的時間已經不短,如今毒素對我的侵害已經逐步加深,如果不是這次得到了聖水娃娃的消息,恐怕也要不了多久,我就得死在這絕毒之上。隻可惜,唉……”
鬼麵的話裡有些意猶未儘的味道。
似乎他並不怕死,但好像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一樣。
秦刺有些好奇,本想問問這鬼麵到底是因何而中毒,但想到之前鬼麵的難言之隱,想想覺得肯定問不出什麼結果,也就打消了想法,安慰道:“大當家不必憂心,有些劫難命中注定。既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聖水娃娃出現了,說明大當家命不該絕。想來,大當家得到這生水娃娃的目的,也就完全是為了祛毒了。”
“當然是為了祛毒,聖水娃娃固然可以提升修為,但是於我而言,卻算不了什麼。”說到最後,鬼麵的語氣裡,隱隱透出幾分傲然,“如果不是這絕毒的拖累,我的修為又豈會退縮到現在五元的境界。”
“哦,這麼說,大當家的修為原本更高了?”秦刺詫異道。
鬼麵歎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岔開話題道:“秦道友,既然咱們已經把話說開了,那麼這生水娃娃……”
“大當家儘管放心,我秦刺說話從來算數,隻要沒其他人插手,或者不出其他的意外,這聖水娃娃我一定說服竹小姐,幫大當家拿到手。”秦刺承諾道。
“秦道友快人快語,我相信你說的話,如果在下這次能夠僥幸得到聖水娃娃祛除毒素,來日畢當重謝秦道友,還有竹小姐。”鬼麵興奮道。
“我……”竹清霜見這倆人三言兩語好像就將事情定了下來,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特彆是秦刺,一副替她做主的模樣,她可不放心,就這麼把竹府的安危寄托在秦刺的身上,便想說些什麼。
可是她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秦刺揮揮手打斷了。隨即秦刺對鬼麵道:“大當家,不知道能不能請你暫時回避一下,給我一些時間,好讓我和竹小姐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