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落桌的刹那,玄月佩在陳玄錚袖中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他剛要垂眸查看,院外忽有狂風卷起,撞得雕花窗欞“吱呀“作響。
“哪來的野妖!“白璃身後的小蛛兒猛地跳起來,發間銀蜘蛛簪子泛著冷光。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轟然巨響——是白骨洞最外層的“鎖魂陣“碎了。
陳玄錚聞到濃重的腥臊妖氣,混著腐葉與鐵鏽味撲麵而來。
他抬頭時,正見一道黑霧破牆而入,黑霧中裹著個丈許高的身影:青麵獠牙,背後生著八隻骨翼,正是靈界有名的凶妖黑風老妖。
“白璃!“黑風老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鍋,“你搶了佛門聖僧當夫婿,當老子不敢動你?
今日我便拆了這喜堂,剜了他的心肝下酒!“
白璃指尖剛掐上法訣,陳玄錚已本能地站起身。
他甚至沒來得及細想——自取經歸來,他的法力便隨著金箍與袈裟一同收了,可此刻麵對撲麵而來的妖氣,掌心竟自發湧出溫熱。
“砰!“
金光炸響。
陳玄錚攤開的掌心浮著一輪淡金色光團,如小太陽般照亮整座喜堂。
黑風老妖的骨翼觸到佛光的瞬間,發出“嗤啦“的灼燒聲,黑霧裡滲出暗紅血珠,竟被淨化了小半修為!
“嗷——!“黑風老妖慘嚎著撞翻圓桌,跌出三丈開外。
他背後的骨翼焦黑蜷曲,原本妖異的青麵此刻泛著死灰,“你...你不是說他隻是個沒了法力的禿驢?!“
滿院小妖全靜了。
小蛛兒舉著銀簪的手在抖,連燭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壓壓得矮了三寸。
白璃望著陳玄錚發著光的掌心,眼底閃過極淡的震顫,麵上卻揚起笑:“夫君不僅會念經,還會打架呢?“她踮腳湊近他耳畔,溫熱的吐息掃過耳垂,“彆急著否認自己是誰,等你知道真相,也許就不會抗拒這樁婚事了。“
陳玄錚心頭一震。
他望著白璃眼尾的朱砂痣,忽然想起方才酒裡的槐花蜜——這妖精明明藏著無數秘密,卻總用最甜的糖衣裹著刀鋒。
“轟——!“
地動山搖的轟鳴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玄錚踉蹌半步,扶住桌角時,看見白璃的臉色驟變。
她盯著窗外的天空,瞳孔縮成針尖:原本綴著星子的夜幕,此刻裂開一道漆黑縫隙,像被巨手撕開的破布,縫隙裡翻湧著紫黑色霧氣,無數扭曲的黑影從中探出利爪,抓向地麵的房屋、草木,甚至小妖的魂魄。
“輪回裂隙...“白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陳玄錚聽清了。
他見過太多詭異,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裂隙——被抓中的桃樹瞬間枯萎成白骨,被碰到的小妖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魂魄竟被直接扯向裂隙,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是係統操控者。“白璃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他們等不及了,要提前篡改輪回規則...“她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的利爪已擦著陳玄錚的臉劃過,在牆上留下半尺深的抓痕。
陳玄錚反手扣住白璃的手腕,將她拽到身後。
玄月佩在袖中瘋狂發燙,他甚至能看見玉佩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因果值+50,檢測到輪回裂隙,是否啟動空間操控術?
“先護好小妖!“白璃突然推開他,指尖彈出數根銀白蛛絲,纏住正被黑影拖拽的小蛛兒,“去後洞!
啟動"幽骨盾"!“她轉身時,紅裙翻飛如血,眼尾的朱砂痣卻褪了顏色,“陳玄錚,用你的佛光!
這些黑影最怕至純至善的力量!“
陳玄錚望著她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方才酒盞裡的晨露——原來她早就算到會有此劫,所以在蠱毒裡摻了他最愛的甜,好讓他願意配合。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印。
金色佛光如潮水般從他體內湧出,所過之處,黑影發出尖銳的嘶鳴,化作青煙消散。
被扯住魂魄的小妖們突然脫力跌坐在地,小蛛兒哭著抱著他的腿:“聖僧大人救命!“
“彆怕。“陳玄錚摸摸她的頭,佛光更盛了些。
他能感覺到,每一縷佛光都在消耗他的精力,可比起當年在火焰山被烤成乾屍,這根本不算什麼。
“哢嚓——!“
裂隙突然擴大。
陳玄錚抬頭時,看見縫隙裡滾出個灰撲撲的身影,像片被狂風卷落的枯葉,“砰“地砸在他腳邊。
那是個穿青袍的道人,腰間掛著半截斷裂的拂塵,道冠歪在一邊,臉上青腫交錯,正用驚恐的眼睛望著裂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白璃的蛛絲“唰“地纏住道人的腰,將他拽到安全處。
陳玄錚蹲下查看,發現道人後頸有個青黑色的印記,像是被某種法術強行烙上的——那圖案,竟和玄月佩上偶爾浮現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這是...“陳玄錚剛開口,道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裡,聲音帶著哭腔:“救我...他們要抓我...要篡改...輪回...“
話音未落,裂隙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接近。
白璃猛地拽起陳玄錚,紅裙掃過道人腰間:“先回內殿!
裂隙裡的東西不是現在能對付的!“
陳玄錚被她拽著跑,回頭時,正看見那道人盯著裂隙的眼神——不是恐懼,是絕望。
像是早知道逃不掉,卻還在做最後掙紮的困獸。
而玄月佩在他袖中,燙得幾乎要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