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也很無語,大明召集諸藩來北京訂立關於各種標準的公約,那確實可以要求藩國派出足夠有分量的正使。但畢竟是大明邀請過來的,怎麼能把人家騙來了再偷襲人家?
朝鮮士林派的臭皮匠隻想著先把內部強勢的人先搞走、削弱一點力量好下手,卻要大明來做這個惡人。
朱厚熜又拿起嚴世蕃的彙報,嘴角露出了一些笑容:“東瀛伯倒是已經成功鼓動對馬島上的宗家攪和進日本的爭雄之中。這件事倒是好處置,海師還要集結整訓,再等等新戰艦。刀槍劍戟,可以賣予一些。等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直接殺過去便是。”
放下了日本的奏報之後,朱厚熜抬起了頭看著三人。
“大明更強大了,但諸藩大多不曾直麵大明之威,更不懷大明之德。卿等都知道朕是怎麼謀劃的,訂立公約就是朕將來想在大明內外形成的新秩序,但外藩之中豪強之家卻不會喜歡大明製定的許多新秩序。唐應德有言,吊民伐罪!既然西域、東洋都有了變數,是時候通盤計議,定下方略了!”
楊慎澀聲問了一句:“陛下,四麵征討?”
“自然要有先後之彆!”朱厚熜並不回避這個全麵的目的,“先把朝鮮和日本的問題解決。以朝鮮和日本權貴之家錢財,不會讓國庫艱辛。十年國債到期,正好贖買之後再發新債。往西邊和漠北行商的商人若是不滿邊貿暫時斷絕,那便與國同心,先認買國債平了大明外患!”
夏言兩眼發光:全盤的大動作,終於要正式開啟了。
朱厚熜果然下旨:“你們三人牽頭,明日上午,開第一次會。從動員、財計,到兵力,再到將來官員選任、文教、安民,一步步地,把全盤計劃都拿出來。”
辦了兩次萬壽聖節、“慈眉善目”了八九年的大明開始磨牙。
剛剛重新“喬遷”的大明中樞很快進入密集的運作節奏,乾清宮裡忙忙碌碌。
可能是因為“征服”的情緒高漲,朱厚熜也不因這種耗費精力的計議而感到疲憊,或者說他早就適應了這種搞事業的節奏。相反,十分龍精虎猛。
這一點,孫嵐和後宮妃嬪們感受到了。
乾清宮裡本就有數張龍榻,現在,地位極為穩固的朱厚熜不需要太考慮什麼“安危”,因此隨機下榻。
而相反,乾清宮二樓上的幾間房都被好好地布置了一下,讓它們變得更宜居。
不像養心殿那樣還有小庭院,有植物,乾清宮的環境是生硬的,是嚴肅的。
給朱厚熜帶來柔和感覺調劑一下的,自然就隻有美人了。
白天商議國事,夜裡陪陪皇子皇女,而後便多是二人時間,或者三人時間。
朝鮮那些在密謀中苦苦等待的“君臣”,終於得到了大明的答複:成何體統?
這一次,大明皇帝嚴厲斥責了朝鮮國主的怠惰,以至於夫妻不和、父子不和、權臣當道、民不聊生。
大明不僅不會出手乾預這件事,還要求朝鮮國主在遣使入京簽訂公約之前趕緊把內部問題解決好。
消息自然還“意外”地讓小尹兄弟知道了:王上和王世子竟與士林派一起請大明出兵鋤奸。
誰是奸?
一觸即發,朝鮮頓時到了矛盾總爆發的邊緣。
是宮變還是兵變,那就不知道了。
而從大明禮交部,發給諸藩宣交使館的公文也陸續送到。
大明天子無比重視接下來十月份在北京召開的宗藩大會,這一次規格很高,不僅各藩最好派遣重臣甚至是世子,各地宣交使也要帶著訪查報告、陪著各藩使團回京述職。
自從設立了宣交使館以來,這麼多年它至少是存在於諸藩的。有新任的宣交使到了,舊任的才會交接完離開。
而現在,他們全體的文武屬官竟都要暫時離開,回京述職。
這不尋常。
大明天子確實重視,但他重視的究竟是什麼?
雲南黔國公府內,朱載垺從有孕在身的王妃房中出來後,就到了黔國公沐紹勳的麵前。
三十八歲的沐紹勳年富力強。
他不知道,其實屬於他的命運也早就改變了。原本,沐紹勳在嘉靖十五年就在大明準備征討莫登庸時英年早逝,時年才三十三。
可現在沐紹勳還意氣風發,見到女婿後先行了一禮:“殿下。”
“公爺。”朱載垺卻不托大,“父皇旨意過來,請公爺入京商議大事,可是外藩之事?”
沐紹勳眼睛發亮:“應該是的!殿下,您王號為越,如今又以皇長子之尊旅居雲南。雖名為探親,但又不能說是就藩、開了王府。這不是長久之計,現在禮交部的公文,我們都知道了。此去京城,定是商議大事!”
沐紹勳不是個例。
隨著乾清宮裡諸多商議的推進,大明諸邊、諸省,一時之間有不少重將都接到了旨意要入京。
不是所有重將,這份名單是有選擇的。
但是俞大猷、馬芳、紀維民、曲誌南……許多名字,都代表了耐人尋味的含義。
都是能打的、打過硬仗的。
夏日初到,天氣炎熱。
朗照的烈日之下,大明內外似乎都醞釀著巨大的風暴,令許多有心人感到沉悶、壓抑,或者躁動不安。
這一切,都源於朱厚熜的熾熱雄心。
點燃引線的,是寒冷冬日裡伊塞克湖畔的俺答。
他有他的想法,而朱厚熜早有自己的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