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赫辰照例先去椒房殿。
林晚棠斜倚在軟榻上,額間纏著的雪白紗布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她特意讓宮女將發髻挽成李赫辰最愛的垂雲髻,幾縷青絲垂落在頰邊,更添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雖先前遭雷劈,幾綹青絲被剪短,然不妨礙青花一雙巧手,將宮女之發剪來接於己發,瞧著與原生發絲並無二致。
聽到殿外傳來腳步聲,她立即捏著帕子輕咳兩聲,眼角適時泛起一抹紅暈。
“陛下……”
她掙紮著要起身行禮,卻在站起的瞬間“不慎”踉蹌了一下。
李赫辰快步上前扶住她,皺眉道:“傷還沒好,何必逞強?”
林晚棠順勢靠在他肩頭,聲音輕若蚊呐:“臣妾……臣妾隻是太想見陛下了。”
她抬起水霧蒙蒙的眼睛,“今日聽聞林家被阻在宮門外,臣妾這心裡實在疑惑。”
話未說完,她突然渾身一顫,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攥緊了李赫辰的衣袖。
“陛下,臣妾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赫辰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朕的妻,但說無妨。”
林晚棠眼尾泛紅,輕聲道:“昨日林侍讀來稟報,向來聽話乖巧的三皇子,莫名將他的手掌斬下。自打雲姐姐成了貴妃,這宮裡就再沒一日安寧。不是在含青殿掌摑宮人,就是在百福殿大鬨。臣妾……實在害怕得緊……”
“竟有此事?”李赫辰眉頭皺得更緊。
林侍讀是他一開始就給四個孩子選好的侍讀,這也是當初林相的推舉。
自他們三歲啟蒙起,幾乎隔三差五就要來告狀。
不是控訴林侍讀要將明玉單獨帶往偏殿“教導”,就是哭訴被嘲諷辱罵。
那些漏洞百出的謊言,他自然從未當真。
不過是孩童頑劣,不想吃讀書的苦罷了。
次數多了,他索性置之不理,耳根反倒清淨不少。
原以為這些孩子總算學乖了,誰曾想竟變本加厲地胡鬨!
太後也來請過他去百福殿治一治雲棲,但他正在氣頭上,哪裡還有什麼心思。
唉!
倒是讓自己的皇後受委屈了。
“臣妾不敢妄議姐姐。”
林晚棠垂下眼簾,露出一截纖細脆弱的脖頸。
“隻是那日封後大典的驚雷,今日宮門前的異象……還有……”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繼續說道:“臣妾總覺得,雲姐姐近日……不太一樣了。”
一番話,讓李赫辰陷入沉思,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道:“以前她是太子妃,所有人都認為會成為皇後。如今隻得妃位,想來是她魔障了,認不清眼前形勢,還以為一切如從前。”
林晚棠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又迅速化作盈盈淚光。
她輕咬下唇,指尖微微顫抖著撫上李赫辰的手背,聲音帶著幾分怯意。
“陛下,臣妾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自小臣妾便謹守本分,與人為善,怎會平白遭此雷劫?臣妾實在害怕。”
她突然抓緊李赫辰的衣袖,聲音哽咽,“會不會是雲姐姐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才會突然這般……這般……”
她適時地止住話語,隻留下一個驚恐的眼神,讓未儘之言在空氣中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