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還有一事,奴才不知該不該……”李一欲言又止。
“講。”
薑九霄雙手往兩邊張開,矜貴優雅。
他的書童正在給他穿大氅。
李一這才大著膽子道:“據說秦家二房那位二夫人逼侄女為妾……是想一頂小轎將秦家三房的那位庶小姐抬入安王府。”
“安王府?”薑九霄蹙起俊眉。
李一立即點頭,“爺,奴才之前不敢和您說,也是怕下麵的人聽錯了。”
“秦家二房的大公子在年幼時做了安王殿下的侍讀,如今也沒和安王府斷了來往,按理說不用再送個庶女去安王府了……”
太打眼了。
薑九霄淡淡出聲,“連你都知道這個道理。”
自家大人不愛輕易評判旁人,但李一自是了解自家大人。
自家大人肯定是嫌那位秦二老爺自作聰明了。
自作聰明也是蠢。
自家大人最厭惡蠢人了。
嘿!
看來有人要倒黴了。
“李一,派個身手好的,將秦家的事寫個條子扔進左都禦史範大人書房……”
李一整個人一凜。
自家大人直接就動用左都禦史範老大人了!
秦家那位二老爺不是要倒黴了,是要倒大黴了啊!
他就說嘛,他家大人最是護短的,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秦六姑娘受那委屈呢?
……
秦家二老爺秦明傑剛踏進府門,就被守在大門邊,秦老太太的人給請到壽和堂去了。
秦老太太帶著怨氣和怒氣和秦明傑說今日三房發生的事。
秦明傑聽的過程喝乾了好幾盅茶。
那張儒雅的臉也越來越猙獰。
待秦老太太說完最後幾句,秦明傑差點將手裡的茶盅給砸了。
還是想起這是在老母親的屋裡,怕嚇到老母親,才生生忍下了。
“童氏那蠢婦!越來越糊塗了,當真是讓人失望!”
他早就看童氏那黃臉婆不順眼了。
之前應付她,好歹看在她是孩子們的嫡母,管家時也沒出什麼大錯,才忍了她。
卻沒料到她這般愚蠢,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三房的那個小庶女都拿捏不住,還讓那小庶女鬨出這麼大亂子。
這也就罷了,一個當家主母反被大房六娘那個小丫頭片子給拿捏住,整的母親和二房顏麵儘失。
“你也彆顧著生氣了,童氏再不好,那也是你嫡妻,孩子們的嫡母,明麵上總要想法子維護一番的,也是避免傷了你幾個嫡子女的心。”
秦老太太對童氏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但懲處童氏的話,她也絕對不會明著和兒子說。
這話一說,遲早會被孫子們怨恨,這秦家不還得交到孫子手裡頭,她百年之後還指著子孫們的香火呢。
秦老太太疲憊的揉著眉心,繼續說:“再說,童氏她也是為了我那嫡親的大孫子才做的這個事,誰能想到事情會成這樣呢?”
“哼!三房那個小庶女也是拎不清。以她的出身,能去做安王殿下的侍妾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了!”
聽兒子也說這話,秦老太太突然打了個寒顫。
腦子裡憶起大房那個仗著夫家狐假虎威的小丫頭片子擠兌童氏說的話。
那大福份給你要不要啊?
“快莫說這樣的話了,今兒童氏也說了,被六娘那丫頭說了個好大沒臉。”
秦老太太牙酸的說道。
秦明傑更怒了。
“我定要去找老大說道說道,他是怎麼教孩子的?竟如此不孝,六娘那丫頭如今眼裡還有長輩嗎?”這個時候他也後悔換親了。
若當初沒有換親,大房就永遠隻能埋著頭在他二房麵前裝孫子。
哪有今日那個乖兔子似的秦六娘狐假虎威壞他二房大事的事發生?
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好了好了,六娘那丫頭……的確是我們都看走了眼。”
“可她說的一些話……老身事後想了想,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秦老太太眉目冷沉。
“就說七娘那丫頭輕生這個事……老身也沒想到事發後老三媳婦那個蠢貨六神無主,被那陸姨娘想法嚷嚷出去了,怕是已經傳出了一些風聲了,咱們還得早做應對。”
“那也容易,誰敢外傳,查出來打一頓全家發賣到苦寒之地挖鹽礦去!”秦明傑眸光陰狠。
“下人好收拾,可六娘那丫頭威脅老身,若七娘的事不給個交代,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話哪怕是老大他來說呢,我們有的是辦法壓製他,可偏偏是六娘那丫頭……”
“如今薑家對她那般看重,我們竟是半點都動不得她了,不但不能動她,還得給她捧著。”
秦老太太撫著胸口,“一想到這個啊,老身這心就像是油煎似的。”
“那丫頭還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隱晦的指出當今聖上必定不能容忍臣子們和安王殿下結交。
又說我們家已經讓容功走了安王殿下的路子,再還要送個庶女去……後麵你自己想,老身是不敢想了。”
秦明傑眉目一沉,“她一個深宅小女娘能知道什麼?妄議朝政,真是膽大包天!”
“唉,也不能這麼說!”秦老太太不讚成的搖頭。
又道:“五娘和老身經常嘲笑她,說那丫頭最喜看些野史雜記的……老身卻在想,這看得多了,悟出了什麼道理也是有的。”
老二這個人呐,除了自己這個當娘的話還能聽幾句,是瞧不上其他女人說的話的。
“母親!”被自己老娘質疑,秦明傑也不高興了。
“您老人家也彆被薑家嚇唬住了,兒子遲早要好好教訓教訓六娘那膽大包天的丫頭!”
秦老太太見平常老謀深算的兒子這時候還……不由歎氣。
“你也彆管六娘了,眼下先說處置童氏的事。”
說起這個,秦明傑冷靜下來,又恢複成那個儒雅端方的模樣。
沉吟道:“兒子雖怨她,可母親剛也說了,那畢竟是兒子的嫡妻,她也為兒子生了幾個嫡子女的。小懲大誡便是,難不成還真如了旁人的意,狠狠處置了她?”
秦老太太有些失望的看了這個兒子一眼。
老二啊這些年不但沒改,還更剛愎自用了。
當時容功出主意將七娘送去安王府做妾,她就是不同意的。
是老二拍板,說無妨。
還說當今聖上和先帝一樣是個仁慈的,不但皇子多,也留了許多兄弟手足在。
那些大小王爺們麵上一副忠君愛國的模樣,誰心裡沒有個小九九?
父親在上次皇權交替中押寶沒押中,這次他主掌秦家,可不能再次押錯寶了。
她是做母親的,知道老二的心思。
他父親上次押錯寶讓他生出了心魔。
人也越發左性了。
給安王府送妾的事便也依了。
沒想到哇,這麼快就出了事。
“你說小懲大誡就小懲大誡吧,但總要拿出個章程來,到底如何小懲大誡?”秦老太太到底不想和兒子爭辯。
秦二老爺摸了摸胡須,沉吟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