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不敢。”
顧雲卿仍舊不看他,語氣恭順:“在師父眼裡卿兒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弟子,卿兒怎麼敢跟師父賭氣。”
說完,顧雲卿用餘光偷偷觀察著蕭瀾的反應,不想卻被對方抓了個現行。
看到蕭瀾眼底浮現出的滿意,顧雲卿氣惱地移開視線,卻又在蕭瀾看不到的地方,緩緩勾起唇角。
果然……
“若是卿兒高興,為師便允了那小太子再多活一段時日便是。”
蕭瀾從懷裡摸出一個玄色瓷瓶,拋到顧雲卿手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一個月,為師最多隻允許他再活一個月。”
“……謝師父,卿兒明白。”
等顧雲卿再次回到承恩殿,謝淮安已經醒了。
他披了件月白色狐毛大氅孤身站在廊簷下,正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餘光不經意間瞥到站在門口的顧雲卿,輕笑道:“你回來了?”
瞧著這樣的謝淮安,顧雲卿心裡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隻剩一個月了……
顧雲卿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也不覺得自己會憐憫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所以在她代替阿姐嫁入東宮,用銀針封住謝淮安體內之毒時,她就知道謝淮安必死無疑的結局,心裡並沒有太多觸動。
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覺得謝淮安這個人和她認識的那些人真的很不一樣……
顧雲卿強壓住胸口的酸澀,走到謝淮安身邊,聲音堪稱和緩:“夜裡風涼,殿下怎麼出來了?”
許是她這會兒的語氣太像顧雲瑤了,謝淮安古怪地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才懶懶地開口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我也出來附庸一下風雅,瞧瞧這情詩裡的月亮嘍~”
“……”
這人……還真是……
顧雲卿原本還有些難過,這會兒卻是一點兒也沒有了,順著謝淮安的視線仰頭望去,才發覺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圓。
穿堂的冷風吹過,顧雲卿不由打了個寒顫。
果然,再好看的月亮,在冷風裡也顯得不那麼好看了。
顧雲卿剛想說“進去吧”,還沒開口,就聽到謝淮安輕聲呢喃道:“海上月是天上月……”
後麵半句,謝淮安的聲音輕地更像是句歎息,顧雲卿沒有聽清,扭頭疑惑地看他:“你剛剛說什麼?”
謝淮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仰頭望著月亮說:“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句關於月亮的詩句而已。”
顧雲卿想了想,問:“情詩?”
謝淮安“噗嗤”笑出了聲。
顧雲卿疑惑地看向他,隻見他微側著臉,皎潔的月光瀉在他如玉的側臉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底漾著盈盈的笑意,瞳仁黑亮好似在發光。
他沒有否認,目光緊鎖在顧雲卿臉上。
漸漸的,一圈紅暈,從他蒼白的臉龐裡滲了出來。
他不自在地咳了兩聲,移開了視線:“或許吧,以後有機會再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