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遵命。”
何書墨心中早已打好腹稿,隻等女反派詢問,然後將他“意外發現”《兵甲失竊案》的過程和盤托出。
從他“偶然”注意到兵器堂賬目異常開始,再到“偶然”發現倉庫裡的破銅爛鐵,再到暗中調查,鎖定幕後黑手……
有些推理細節何書墨雖沒有親自走訪,不過也取自小說中主角破案時收集的線索,百分百可靠,不怕女反派複查。
厲元淑安靜聽完,理了理衣裙,淡然道:“今早厲悠然來找本宮,也是你在暗中推動。”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而非反問。
此刻強嘴隻會觸發她的“厭蠢症”。
何書墨乾脆光速承認:“是下官所為。事關重大,下官身份低微彆無他法,隻能通過厲公子聯係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第四回了。
一連四次“恕罪”,饒是何書墨的臉皮,都有點尷尬。
不過幸好揭發兵部侍郎功勞不小,不然僅憑第三次“恕罪”時犯下的事,他隻怕和那言官一樣“雞飛蛋打”了。
厲元淑當時隻是警告,而非拉他去淨身,估計也是看在他揭發有功的份上。
畢竟阻止魏黨一次蓄謀已久的攻伐,怎麼說都是大功一件。
女反派作為貴妃黨黨首,脾氣再差也有腦子,肯定不能對剛剛立了一件大功的功臣下手。
“寒酥,將本宮準備的密信,拿給何押司瞧瞧。”
“是。”
寒酥默默將一封已經被拆封的信件遞到何書墨手中。
何書墨不明所以。
按理說,現在不是應該“論功行賞”嗎?看密信是什麼意思?
打開密信,裡麵是幾張字條,其上的信息相當簡短: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兵部侍郎張權,用何種方式,挪用了多少兵甲。
何書墨的眼睛陡然瞪大。
這字條上的消息,清楚明白地宣示一個事實——女反派知道兵部侍郎張權盜竊兵甲的事情,而且不是剛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
何書墨驚出一身冷汗。
腦子霎時紛亂如麻。
她知道!?
小說中沒寫這一段!難道又是伏筆或者隱藏劇情!?狗作者就會藏東西!真該死啊!
她怎麼知道的?
探子?
或者依靠手裡隱藏的勢力?
還是說,她在魏黨之中埋有眼線?
不不,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既然知道兵甲被竊的事情,為何還會縱容《兵甲失竊案》發生?
沒有防備?
不可能!
她可是女反派!全書大BOSS!怎麼可能犯沒有防備這種低級錯誤?
而且就算她一時不慎,被魏黨抓住空隙偷襲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準備,讓魏黨窮追猛打,在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使貴妃黨損失慘重。
如果不是沒有防備,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她故意的。
事先知道,但不設防,故意讓《兵甲失竊案》發生。
可是,《兵甲失竊案》讓貴妃黨被魏黨剜去一塊肉,對她這個黨首來說,幾乎算是顏麵儘失,難道有什麼好處嗎?
兩個成語,陡然浮現在何書墨心頭:借刀殺人,清除異己。
五年前,厲家小女初來京城,短短五年之後,便足以和樹大根深魏黨分庭抗禮。
厲元淑崛起的速度太快,快到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在這個過程中,她所依靠的,並非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官員,而是統帥和整合五姓士族在朝中的力量。
換而言之,貴妃黨是一個大聯盟,裡麵魚龍混雜,有對她忠心耿耿的忠臣,也有很多心存鬼胎之人。
如果由她出麵,對黨內清洗,難免會弄得人心惶惶,讓魏黨得利。
但如果讓魏黨出手,替她清洗內部,這樣一來,不但剜掉了腐肉,甚至還能幫她對內施壓,從而幫她消除分歧,團結內部。
怪不得。怪不得原書主角在辦完《兵甲失竊案》後,並沒有遭到貴妃黨重點打擊,反而像個小透明,被貴妃黨輕輕放過去了。
何書墨初看小說時,還以為是主角光環發作,對反派施加了降智buff。畢竟隻靠小說前期展露的一點信息,誰能猜到主角的《兵甲失竊案》,竟然正順應女反派的心意!
此刻,何書墨心中,並沒有解開疑惑的欣喜,反而滿是悲涼。
完了。
厲元淑要用《兵甲失竊案》清除異己,但自己為了自保,把消息透露給厲悠然,厲悠然再轉述給她,讓她已經不能再裝作不知道兵甲失竊的事情。
這樣一來,隻要魏黨發難,她就必須出手保護黨羽。
《兵甲失竊案》便沒有幫她“清除異己”的可能性了。
換做彆人傳話,或許還能靠封鎖消息隱瞞一陣,但可惜傳話的人是厲悠然,天知道這廝一路上跟多少人炫耀過?
簡而言之,女反派這招借刀殺人的妙計,被自己一通操作完全打廢。
說的再簡單的,他何書墨,一個刪除鍵,把領導精心準備的項目文案一鍵清空。導致公司項目延期,損失慘重。
就這還想立功自救?
不被五馬分屍就算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