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轉身，眼神渙散：“出去。“
薑嫵沒有動。她注意到慕衍桌上的藥瓶——強效安眠藥，已經空了。
“你多久沒睡了？“她輕聲問。
慕衍突然抓起一個文件夾砸向牆壁：“我說了出去！“
薑嫵慢慢走近，像接近一頭受傷的野獸：“我有辦法讓你睡著。“
她繞過滿地的玻璃碎片，從書櫃深處取出一個茶葉罐——那是她上周悄悄放在這裡的。
“十分鐘。“她拿著罐子走向附設的休息室，“給我十分鐘。“
慕衍沒有阻止她。十分鐘後，薑嫵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回來：“喝下去。“
慕衍盯著那杯茶，眼神警惕：“什麼東西？“
“隻是茶。“薑嫵當著他的麵喝了一口，“現在放心了？“
慕衍接過杯子，一飲而儘。二十分鐘後，他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薑嫵扶著他到沙發上躺下，輕輕掰開他緊握的拳頭，為血肉模糊的掌心消毒包紮。
“為什麼...“慕衍在半夢半醒間呢喃。
薑嫵用濕巾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睡吧，我就在這裡。“
當慕衍的呼吸終於變得平穩綿長，薑嫵才輕輕抽回被他無意識握住的手。她看著這個在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此刻像個孩子般蜷縮在沙發上的樣子，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波動。
【警告，宿主情緒波動超出任務需要範圍。】係統突然提醒。
薑嫵迅速收斂心神：“隻是策略需要。建立依賴關係是接近目標的最佳途徑。“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辦公室，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慕衍在睡夢中露出了二十年來第一個安寧的微笑。
接下來的日子，每晚一杯特製安神茶成了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儀式。薑嫵成了唯一被允許進入慕衍臥室的人——雖然隻是把茶放在床頭。員工們開始竊竊私語，猜測這位“特彆助理“與老板的真實關係。
一個月後的周五，慕衍罕見地準點下班：“跟我去個地方。“
薑嫵跟著他來到地下車庫：“去哪裡？“
“慶祝。“慕衍發動車子，“我們拿下了科瑞項目。“
他們來到城中最高檔的西餐廳。酒過三巡，慕衍突然問：“你那天給我喝的茶，裡麵有什麼？“
薑嫵晃著紅酒杯：“秘密。“
“我讓人化驗過，“慕衍靠近，“除了普通草本成分，還有一種無法識彆的物質。“
薑嫵心跳漏了一拍。那其實是係統商城裡兌換的“安神劑“，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科技。
“家傳秘方。“她麵不改色，“我外婆是苗醫。“
慕衍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沒再追問。回程時，他們一起走進公司電梯，誰也沒想到災難會突然降臨。
電梯上升到一半，猛地一震，然後戛然而止。燈光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狹小的空間陷入一片漆黑。
“故障而已，很快就會...“薑嫵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慕衍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
“慕衍？“她在黑暗中摸索，碰到了他劇烈顫抖的手臂。
回應她的是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慕衍蜷縮在角落，雙手抱頭，呼吸急促到近乎窒息。薑嫵瞬間明白過來——幽閉恐懼症。而且不是普通的恐懼，是觸發了某種嚴重的創傷記憶。
“看著我！“她抓住他的肩膀，卻被一把推開，後背狠狠撞上電梯壁。尖銳的金屬邊緣劃破衣服，在皮膚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薑嫵顧不上自己的傷，再次撲上去，這次直接用身體壓住了失控的慕衍：“沒事的，我在這裡！看著我，呼吸，跟著我呼吸！“
慕衍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手臂，眼神渙散：“放我出去...父親...不要...不要鎖我...“
薑嫵心頭一震。她不知道慕衍童年經曆過什麼，但此刻的他顯然回到了某個可怕的記憶裡。她毫不猶豫地將他摟進懷中，不顧他激烈的掙紮，一遍遍在他耳邊低語：“沒事了，沒有人能傷害你了，我在這裡...“
漸漸地，慕衍的掙紮變弱了。他的額頭抵在薑嫵肩上，呼吸仍然急促，但已經能斷斷續續地說話：“...黑暗...地下室...三天...“
薑嫵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她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像安撫受驚的孩子：“過去了，都過去了...“
當救援人員終於打開電梯門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平日裡不可一世的慕總像個孩子般蜷縮在薑助理懷中，而薑嫵的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叫救護車！“保安大喊。
“不必。“薑嫵製止了他們，“隻是皮外傷。慕總需要休息，請安排一間安靜的房間。“
慕衍此時已經恢複了一些神智，但看到薑嫵背上的血跡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二話不說，打橫抱起薑嫵，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大步走向自己的專屬休息室。
“醫藥箱。“他簡短地命令，然後輕輕將薑嫵放在床上，“轉身。“
薑嫵順從地轉過身，感覺到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血黏住的衣服。
“可能會有點疼。“慕衍的聲音異常輕柔。
消毒液接觸傷口的瞬間，薑嫵咬住了嘴唇。慕衍的動作儘可能的輕，但傷口太深，還是疼得她冷汗直冒。
“為什麼要這麼做？“慕衍突然問，“你可以按緊急按鈕然後躲開。“
薑嫵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你需要有人拉住你。“
慕衍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包紮：“從來沒有人...“
“現在有了。“薑嫵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悄然改變了。慕衍先移開視線，完成了最後的包紮。
“今晚彆回去了，“他遞給她一套乾淨的衣服，“休息室裡有浴室。“
薑嫵點頭道謝。當浴室門關上後，慕衍拿起手機：“我要電梯故障的完整調查報告。如果是人為的，讓相關的人消失。“
掛斷電話，他看向浴室磨砂玻璃上朦朧的身影，眼神複雜。二十年來，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為他受傷。這種感覺陌生又危險，但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