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櫃的眼裡閃過一抹悲憤,“侯爺起初對夫人還算體貼,可隨著侯老夫人與夫人之間的矛盾不斷加深,侯爺對夫人逐漸不滿起來,隔三岔五流連於煙花之地。夫人起初還盼望著對方能回心轉意。可是直到有一天,侯爺帶著已有身孕的芸姨娘回府,夫人就徹底死心了。那時懷孕的夫人將自己全部的愛都傾注在了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對侯爺再無半分情意。即便夫人已經躲著那對奸夫淫婦了,可是芸姨娘還是會時不時地給夫人添堵。侯爺被芸姨娘迷住了魂,而侯老夫人自是樂得看到夫人被欺負。所以當時夫人在侯府活得十分憋屈。”
陶掌櫃說到這裡,淚水從布滿皺紋的眼角蜿蜒滑落,滿腹悲傷隻化作了一道無奈的歎息。
葉蟬衣聽著聽著,隻覺自己的胸口也跟著襲來一股沉悶感。
對於柳氏當時的心境她完全可以體會到。
柳氏是國公府的千金,從小習得的教養和見識,讓她自有一番風骨,是不屑與一個青樓妓子搶男人的。而自己當初不惜與家人決裂非卿不嫁,到頭來卻是癡心錯付,這種戲劇性的結果必然讓她痛徹心扉,追悔莫及。
如今被枕邊人棄如敝屣,這種傷心絕望偌大的侯府竟無人訴說,疼愛她的家人早已被她傷透了心,舉家遷到了北關。迢迢千裡,自是無法傾聽到她的滿腹愁苦和委屈。
當然,隻要一想到當初她為了葉遠山那個渣男是怎麼尋死覓活,和家人吵鬨的,驕傲如柳氏,自覺無顏與家人訴說她的苦楚。
葉蟬衣想到這些,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話。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所以對女人而言,若是嫁人的話,一定得擦亮眼睛。一旦遇人不淑,有可能便要落入無儘的深淵中。
一念至此,她下意識地看了蕭雲寒一眼。沒想到的是蕭雲寒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之際,葉蟬衣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悲憫、無奈,還有深沉的愛意。
那是一種遇到心愛女子,想與之共白頭,為其許下承諾的堅定愛意。
一時間葉蟬衣有了極大的感觸。
她自詡看人極準,蕭雲寒的確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當然她不敢保證自己就一定不會看走眼,畢竟這世上最難琢磨的就是人心。
即便有些人當下還是一腔深情,但是誰又能保證十年、二十年,依舊如此?
時間久了石頭都能被風化掉色,更何況是人心呢?
如果……如果她和蕭雲寒真有形同陌路的那一天,那她也會果斷決絕地和對方斬斷關係,瀟瀟灑灑地離開。
這世上的女子,並不是離開了男人就活不了了,隻要足夠的自強自愛,一個人也可以活得豐盈精彩。
“怎麼了?你是怕本王今後負你?”
葉蟬衣正胡思亂想著,蕭雲寒略帶笑意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被戳中心事的葉蟬衣臉頰微紅,如此丟人的事她自然不會承認,於是故作無恙地翻了翻眼皮。
“喂,你可不要亂說,我什麼時候這樣想了?”
反正蕭雲寒又沒有證據,隻要她不承認,就不算丟麵子。葉蟬衣在心裡十分自得地這樣想著。
蕭雲寒爽朗笑道:“那就好。看來未來王妃對本王還是十分信任的嘛。本王這就放心了。”
葉蟬衣乍然一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佯裝嗔怒地瞪了蕭雲寒一眼。
她對眼前的蕭雲寒又有了新的認識。
看似溫潤如玉,人畜無害,實則腹黑狡黠,完全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狐狸。
不對,保不準這個男人就是狐狸轉世,還是不折不扣的男版妲己。
畢竟能成為聲名鵲起的戰神王爺,蕭雲寒要真像表麵上的這般人畜無害,隻怕早就在皇權爭鬥中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又或許,這個男人隻是在她麵前表現得這般容易親近?
葉蟬衣根本不知她看似狠厲的眼神,不但沒有一點兒威懾力,反而有種欲拒還迎的誘惑。
蕭雲寒不由得心神一漾,真恨不得能快些將眼前這個磨人的女人娶回王府。
想到這裡,蕭雲寒便忍不住開口詢問:“上次花燈會你說自己會解除和廷王的婚約,這都好些天了怎麼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葉蟬衣挑眉道:“我想馬上就有好消息了。”
上次她去攏翠閣敲打葉輕煙,以對方的百折不撓,必然不會放棄蕭連廷的。
畢竟葉輕煙向來自命不凡,還在做著成為廷王妃,甚至是將來成為一國之母的春秋大夢,想來不用再等太久,葉輕煙必然會有所行動了。
看到葉蟬衣眼裡的自信和睿智,蕭雲寒不禁好奇道:“哦,到底是什麼好消息?”
葉蟬衣神秘一笑,故意賣關子道:“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就知道了。”
眼見葉蟬衣不想說,蕭雲寒也不再堅持。
畢竟他在意的是將眼前的女人娶回寒王府,至於以什麼樣的手段掃除眼下的障礙,他並不太在意。
這個女人向來冰雪聰明,這些事對旁人而言或許有一定的難度,但對她來說絕對可以輕鬆應對。
葉蟬衣和蕭雲寒閒扯了半晌,突然留意到陶掌櫃還在旁邊,瞬間讓她頓覺尷尬。
而陶掌櫃目光在蕭雲寒和葉蟬衣之間來回橫跳,滿是褶皺的麵容洋溢著由衷的笑容。
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都看通透了。看得出寒王對小姐絕對是真心實意的。寒王絕對是小姐的良人。小姐如果能跟寒王共結連理,也算是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倚靠。
眼見話題已經扯遠了,葉蟬衣輕咳兩聲,向陶掌櫃問道:“所以你猜測母親的死與侯老夫人和芸姨娘有關?”
陶掌櫃眼裡閃過一抹憤恨,冷哼道:“小的覺得侯老夫人的嫌疑更大。”
葉蟬衣詫然道:“為何?”
陶掌櫃沉聲道:“在此之前,侯老夫人總是削尖腦袋,想要找夫人的錯處,可是後來卻變了,侯老夫人給人的感覺就是特意避開夫人。就好像夫人抓到了她的什麼把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