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看了他一眼,聲音低啞:“不急,先送回宗人府,再由霍姑娘決斷。”
“這東西,拿出來容易,用錯一步……就滿盤皆輸。”
副使點頭,不再多言。
天亮前,車隊抵達宗人府外門。
霍思言早在門口等候,烏鴉小白落在她肩上,撲棱翅膀,發出低鳴。
沈芝跳下車時,整個人已是一身塵血。
“帶回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匣子雙手遞出。
霍思言接過,翻開第一頁,隻看了一眼,神色便徹底沉了下去。
每一紙調令副本上,都有兵部尚書程遠的親筆簽名。
更要命的是……其中多條調令,是葉嘉言未在位時就被執行的。
這意味著,他不是主謀,他隻是個替死鬼。
謝府,書房。
霍思言將匣子攤開在謝知安麵前。
他翻閱良久,最後輕聲問她:“其實,皇後走每一步棋的時候,或許想到了我們會如何應對,她這樣就能規避最小的風險來與我們進行博弈。”
“我也曾這樣想過,但無形之中總有一股力量讓我來不及多想。”
“我是說,你想沒想過,我們身旁有臥底?”
“臥底?你我之事,怎會有第三人知道?”
“算了,先不說這個,事已至此,下一步呢,怎麼走?”
霍思言靜靜道:“先等著,太後以為我手裡隻有方遇的東西,這些一旦拿出來,她會知道……我能掀翻她。”
謝知安抬頭:“你想以此威脅她?”
霍思言微微一笑,眉眼淡淡:“我這算威脅嗎?我隻是想讓她知道……若她敢再動我一下,我也可以把她拖下泥潭裡一起爛。”
謝知安看著她,沒有說話。
霍思言卻已轉身,低聲吩咐門外:“將南州一事封口,文吏安排在彆院靜養。”
“副本原件藏入宗人府東樓密室,無令不得動。”
“另外……傳我口令,準備啟程入宮。”
巳時,皇城。
太後正在禦花園小憩。
自上次親臨朝會後,局勢看似穩定,實則暗流洶湧。
她正閉目養神,忽聽內監通傳:“宗人府霍姑娘求見。”
太後眉心微皺:“她又來做什麼?”
身邊女官低聲道:“也許,是來謝恩。”
太後淡淡一笑:“若她隻是謝恩,那還不算太遲。”
半刻後,偏殿內帷帳微動。
霍思言跪坐於殿中,神情沉穩,手中捧著一封折子。
她將折子奉上:“臣女請旨,欲調宗人府副使,掌對兵部舊案之查閱權。”
太後接過折子,眸色微沉:“你當真要揪著不放?”
霍思言抬眼,聲音不高,卻如冷鋒過境:“那年之事,若不徹查,所有死去的人都死不瞑目,太後不想動,我來動。”
殿中一時寂靜。
太後將折子緩緩放下,語氣未變:“你若非要查,我不攔,但你若翻出的是空白……你自己要知道,後果。”
霍思言低頭行禮,轉身離去,隻留一句話:“我從不做無把握的事。”
她的背影遠去,太後卻久久未語。
女官問她是否要追令,她卻閉了閉眼,語氣淡得像落水的秋葉:“讓她去吧,她若真能掀開那層皮……也算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