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謝知安親自送霍思言入宮。
宮門之前,魏臨亦騎馬相送,直至金吾前線。
霍思言下馬,回身看了兩人一眼。
謝知安沉聲道:“今日之後,朝堂震蕩,你要當心。”
“你得罪的,不止太後。”
霍思言點頭:“我知道。”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要站在殿上……讓所有人看清,誰還敢動。”
魏臨執禮低聲:“大人,末將已將冷宮舊策密錄交予宗人府封存,魂印陣盤亦照令歸檔。”
“謝府護印三人,現已換崗分散,確保宮中無人能輕動。”
霍思言一一點頭,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入宮。
禦前內殿。
霍思言跪於丹墀之下,雙手奉上西嶺三營調兵記錄。
皇帝靜坐案前,沉默許久,才開口:“你可知,你昨夜之舉,既破太後之勢,也擋東廠之鋒。”
“朝中言你妄動軍心,公然質疑調令。”
霍思言抬首,眼神堅定:“臣不敢妄動。”
“臣不過履將職、循軍律,西嶺調兵無明令,未走兵部之冊,屬違例。”
“臣既握兵籍,自當守規。”
皇帝盯著她:“你若守規,當初何不直接將魂傀銷毀?為何保留三十六兵,列入編冊?”
霍思言一頓,拱手回答:“因我若不留……便永無反抗之力。”
皇帝忽而笑了,笑中含著一絲疲憊:“你倒是誠實。”
他起身走下丹階,負手站至她麵前。
“可你可知,太後近日已擬詔草,欲徹底禁魂術一脈,清除一切魂兵籍令。”
“你,擋得住嗎?”
霍思言抬頭,目光清明。
“臣不求擋。”
“臣隻求她動手之前,得先想一想……這一手下去,能不能付得起代價。”
皇帝目光幽深,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好一個霍思言。”
“你若是男兒身,天下將軍席上,早有你一位。”
霍思言低頭:“臣非求將席。”
“臣隻求……活路一條。”
殿外雪落,內閣送來草詔初本,太後署印,東廠副批。
詔書隻兩句:“謝氏軍印暫封,魂傀入庫。”
“霍氏暫駐京南軍署,待朝議另斷。”
暫不流放,亦不赦免。
這,是太後給霍思言的下馬威。
她擋了一局,但戰爭尚未停歇。
霍思言捧詔退下,眼神不動,唇角卻勾起一抹淡淡冷意。
京南軍署。
霍思言剛一落腳,內閣與兵部兩道使者便緊隨而至,將一摞摞“待核”文書呈送至她麵前。
魂傀清冊、謝氏舊帳、霍家軍功、兵籍移交、魂術詔令執行細則……
每一樣都不止關她性命,更牽一發而動全局。
魏臨將密令逐一查驗,低聲道:“大人,太後不是在查賬,是在逼您自裁。”
“這些文書隻要您簽一個不合規,監察禦史就能借此提案‘削職留營’。”
“再有一封禦前劾章,您就連人帶魂傀都得被送宗法司。”
霍思言坐於案前,目光未動,隻翻到第三頁就冷笑一聲。
“她是真把我當賬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