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宮含光殿中。
岑封正在與皇帝一對一私談。
兩人分坐君臣席位,隔著一盞香茶,四周隻留一名近侍候著。
岑封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塊溫玉,獻於案前。
“此玉喚靜識,為我北祁舊皇所用,傳言可安魂鎮念。”
“我王願獻此玉於貴國,以示和好之意。”
皇帝瞥了那玉一眼,唇角微勾:“靜識玉?”
“可這東西,數年前在西嶺遺落,不是已經……”
“碎了?”
岑封笑意不變:“臣王近日於北境舊廟得其殘角,已請匠師重鑄。”
皇帝目光淡淡,輕輕抬手,未接玉,隻語氣含意更重:
“北祁近年鑄得東西不少。”
“就不知……是不是也鑄了一枚新魂印。”
岑封目光微頓,隨即低頭一笑:“陛下多疑了。”
“魂術之禁,北祁亦懼。”
“若非真欲通好,岑某何必冒大雪入京?”
皇帝輕輕笑了一聲,似乎被逗樂了,語氣卻半真半假。
“你北祁使團,來得太巧了。”
“本朝內亂剛起,你們就來了。”
“真是天機?”
岑封垂眸不語。
皇帝忽地起身,走到他身側,低聲道:“你替北祁來的,不錯。”
“但你彆太信你自己。”
“若你真的帶了魂術之種進宮……朕讓你今夜,就回不了北境。”
岑封臉色微白,眼中卻多了一層異樣的敬意:“陛下……是個值得敬畏的敵人。”
皇帝輕聲一笑:“錯。”
“是你該敬畏的,是這個朝堂。”
“還有……”
他轉身大袖揮落,輕輕拋下一句:“霍思言。”
夜深時,懷寧館外。
霍思言一身便衣,踏月而至。
她站在館門口,目光淡淡落在那少年使者的背影上,低聲問沈芝:“他叫什麼?”
沈芝答:“北祁文冊寫作,封淵。”
霍思言輕聲一笑。
“是個好名字,可惜不是個好人。”
霍思言站在館外階前,望著那坐於燈下臨帖的少年,一動未動,周身氣息卻悄然變了。
她不急著靠近,隻靜靜看,仿佛獵鷹在夜色中盯著林間的動影,等一個破綻。
沈芝輕聲道:“你真確定他藏魂?”
霍思言沒看她,隻淡淡道:“我不確定他藏了,但是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絕非等閒之輩。”
“我隻是知道,他不會是無魂之人。”
“北祁若真送了空殼子來,岑封用來試探誰?”
沈芝頓了頓:“他年紀太小,不像修術之身。”
霍思言嗤笑一聲:“你知我幾歲修魂的?”
沈芝沉默。
魏臨在不遠處守著,低聲稟:“館內守衛已換人,我們安排的人手暫留東側樓上,若有異動,能第一時間控場。”
霍思言頷首:“不要輕舉妄動。”
“他是誘餌。”
“但也是鑰匙。”
那少年封淵似察覺什麼,忽地抬頭。
一瞬,目光與霍思言在夜色中相撞。
四目交彙,霍思言不退不躲,甚至揚唇一笑。
封淵眼中浮出微不可察的錯愕,隨即抿唇微笑,起身行禮:“霍將軍深夜至此,可是……北祁招待不周?”
聲音溫順軟朗,幾近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