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翊猛地站起,故意踢翻木凳,木凳滾到柵外,撞在巡邏兵小腿上。
那兵吃痛回罵,火把一晃。
另一個兵抬手便要推門,門閂卻在這時哢地一聲自內而外抽開,門扇被一股力道順勢帶開半掌。
“跑了。”
柵外忽然有個低沉的嗓音喊了一句。
兩名兵卒下意識轉身追向左側陰影。
謝知安趁勢從門背後閃入,手腕一扣,將一人反臂按到木樁上,另一人剛要揮戟,霍思言已一步踏前,袖刀出鞘,刀背在他腕骨上一抽,那人“哎喲”一聲,長戟落地。
“走。”
謝知安壓聲。
“人帶上。”
霍思言指了指尉遲翊。
三人如影分掠,沿木柵後側的雪溝一線疾走。
溝壁是凍實的泥,覆著一層光亮的冰,踩上去隻留下一點濕痕。遠處號角被短促地吹了兩聲,含著怒氣與驚惶。
“右側有暗哨。”
謝知安在前引路。
“看見了。”
霍思言目光落在雪麵上那串淺淺的腳印。
腳印的節律不像軍人的步點,更像馭馬之人剛卸鞍換崗,腳下油漬未乾,落腳略滑。
三人貼著溝壁繞至一個低窪處。
溝儘頭是一片被削平的雪坡,坡上插著兩根木樁,木樁之間橫著一條粗麻繩,繩上結有銅鈴。
風一大,鈴便響。
此刻風小,鈴不動,是人動時會響的鈴。
“我去。”
尉遲翊一把扯下鬥篷,裹住麻繩,用力一扣。
“彆讓銅舌碰鈴壁。”
霍思言握住繩結,手背青筋微微繃起。
繩上的冰霜被體溫化開,指尖濡濕,銅舌在鬥篷裡悶悶一撞,發出極細的“叮”。
三人同時屏息,風卷過雪麵,把那一絲聲響吞進了夜色。
“過。”
謝知安先翻過繩,落地時不沾半點雪。
霍思言緊隨,尉遲翊壓後。三人落入坡下的鬆林。
樹影橫斜,雪枝壓得很低,像一柄柄按在地上的刀。
“從峽口出去是死路。”
尉遲翊低聲道。
“不走峽口。”
霍思言抬手,指向林後那條被冰封的暗溪。
“順溪去北坳,北坳有舊石棚,白日運冰的人會走。”
“白日有行跡,夜裡就有路。”
謝知安點頭。
他們踩著樹根最高的一脊,避開雪下的空洞。
走出一段,後方的號角聲由亂變整,營地已經反應過來,火把像星火一樣在山坡上跳,逐漸聚成一匹火龍。
“他們分兩隊。”
謝知安側耳。
“一隊封林,一隊堵峽。”
“還會有一隊下溪。”
霍思言收緊鬥篷。
“我們不能沿溪直走,要斷一次。”
“斷哪?”
尉遲翊問。
“斷在他們最不願意走的地方。”
她轉身看向一片陡峭的雪簷。
“爬過去,翻墜雪線。”
“墜雪會掩去腳印。”
謝知安明白她的意思。
“也可能把我們一起掩了。”
尉遲翊握緊了拳。
“你怕不怕。”
霍思言問。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