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落下第三道令。
謝知安看她,唇角繃了一繃,終究點頭。
“你在前,我在後。”
“我在前,你在側。”
她糾正道:“側可以看得更全。”
他沒有再爭,那一瞬,他不是將領,隻是一個知道她從不退的男人。
他能做的,就是讓刀在需要落的時候更準,讓風在需要停的時候更穩。
鷹哨從高處掠過,是己方的短記。
三聲短,兩聲長“北路靜,西路疑”。
霍思言抽出短刃,刃麵在晨光裡亮了一亮。
“走。”
她一夾馬,濺起的雪沫在靴邊散開,又被風迅速撫平。
鬆針坡並不高,卻險在“滑”。
雪下是被霜磨光的石,像一層藏在雪皮底下的冰。
稍不留神,便會整片剝落,把人連同馬一並拖下去。
她讓馬踩在最硬的雪脊,身子微微前傾,重心像一條繃緊的線。
“此處彆說話。”
她回手示意。
“用手。”
隨行的親衛點點頭。
謝知安伸手,指節向右微偏,那是“前方有薄皮”的手記。
霍思言的馬順勢向左挪了半步,一腳踏在埋著鬆針的雪處,腳下“喀”的一聲,露出一縷深色的線。
“風網到了。”
她的呼吸壓得很淺。
鬆針坡的最上緣,果然掛著一層極薄的綿布,布色與雪同,邊緣用油脂壓住,布麵撒了一層粉雪,看去與周遭無異。若不是風從布下繞出一絲與地形不合的“回聲”,幾乎看不出端倪。
“從中間扣斷,還是從兩側拆?”
謝知安低聲。
“從“聲”處斷,才會不驚動整麵。”
霍思言抬眼,目光鎖住布麵上最細的一道折痕。
“那裡是舌。”
她把短刃倒握,指腹輕輕抵上刃背,像撫一枚極薄的葉。
手腕微抖,刀鋒不入布麵,隻挑油邊。
第一寸挑起,風忽然像被誰拿走了一口。
第二寸挑起,布麵“噝”的一聲收縮了一線。
第三寸尚未入,布對麵的矮鬆間忽然“啪”的一聲,有人折斷一根枯枝,緊接著是一抹斜斜飛來的寒光。
“箭!”
親衛壓聲提醒。
謝知安幾乎沒有思索,抬手便以護腕硬格。
他護腕外沿是硬皮包鐵,箭鏃一撞,迸起兩點火星。
他順勢反腕,長刀斜指矮鬆,刀身一抖,將第二支箭撥離弦道。
第三支箭從另一側鬆株後疾飛而出,角度刁鑽,直奔霍思言的手腕。
“彆動。”
謝知安的聲音生硬,像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