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心底的那根弦被繃得極緊,但麵上依舊沉冷如冰。
她明白,這一刻的猶疑,可能就是全軍覆沒的起點。
“親衛,隨我攔截!”
她霍然轉馬,身影從雪霧裡疾馳而出。
親衛們沒有任何遲疑,鐵騎轟然隨她而動。
馬蹄如雷,一陣陣震落雪枝上的冰屑。風裡,她的聲音清晰透徹:“前鋒聽令,斜切敵後,務必壓下新旗!”
謝知安那邊也已經注意到局勢變化。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手中長刀指向前方。
“盾陣繼續穩住,弓騎聽我令,三息之後,齊壓左翼!”
尉遲翊大聲傳令,弓弦驟然拉滿。
隨著謝知安一聲“放!”弓雨再度破空而下,雪坡瞬間淹沒在利矢呼嘯中。
敵軍本就因為潰逃與督戰騎刀背驅趕而心亂,這一輪箭下去,立刻出現大麵積的塌陷。
“追嗎?”
尉遲翊壓低聲音問。
謝知安沉著搖頭:“不可,此時追,正中敵計,穩陣,再看霍思言。”
霍思言已帶著親衛衝入敵後。
她的馬在雪坡上淩厲騰起,刃光橫掃,斬斷敵騎的韁索。
幾匹受驚的馬嘶吼著亂撞,立刻攪亂敵陣。
“守旗!”
敵將大吼,可聲音立刻被亂流吞沒。
霍思言的劍刃帶著冷風直指那麵新旗。
就在刹那間,一名高大的敵軍統領挺槍攔在她麵前。
兩騎相撞,鐵與鐵迸出火星,刃光照亮雪霧。
那敵將槍勢如雷,直擊她的心口,霍思言眼神一凝,身子在鞍上輕巧一偏,槍鋒擦著她的護心甲劃過,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她反手揮劍,從馬頸下劈上,劍尖直入敵將護喉。
血熱噴濺在冰雪之上,立刻冒出白霧。
那敵將瞳孔驟縮,倒在馬下。
親衛們立刻鼓噪著圍上,把新旗撞倒在地。
雪坡一陣顫抖般的歡呼:“將軍破旗!”
謝知安見敵後大亂,當機立斷,長刀一抬。
“全軍,推陣!”
盾步如山般前壓,矛林整齊推進,弓騎再度斜切。
兩路鋒勢猶如大雪中合攏的鐵壁,把敵軍生生逼入穀口。
霍思言也已率親衛殺回,與大軍合圍。
兩路人馬首尾呼應,前後夾擊,敵軍徹底亂了,喊殺聲從嘶吼變為哀嚎,隊形如崩壞的冰層,寸寸碎裂。
風雪間,謝知安策馬與霍思言短短對視一眼,皆沒有說話,但那一瞬的眼神卻勝過千言萬語。
他們心裡都明白,這場合圍,是他們並肩作戰以來最驚險的一次,也是最默契的一次。
戰至日暮,敵軍旗幟儘斷,殘兵四散,死傷遍布雪穀。
天空的雲層終於被風撕開一道口子,夕陽血一般的光照下來,把整片雪地染成赤紅。
尉遲翊騎馬上前,抱拳大聲道:“敵軍已退,豐川無失!”
霍思言緩緩收劍,劍鋒上的血跡在寒風裡迅速凝結成冰,她卻沒有急著拭去,隻靜靜望著遠方漫天風雪,像在傾聽什麼。
謝知安翻身下馬,走近一步,低聲道:“此役雖勝,但消耗極重,後續恐怕還需謹慎。”
霍思言轉頭望他,唇角微彎。
“能守下這一線,值了。”
風聲呼嘯,吹散他們肩上的血痕與雪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