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一句,隨即看向他身後那道纖瘦的身影,語氣漸冷。
一年多前,北狄無故開戰,擅長排兵布陣的戍西將軍戰老國公親自帶兵迎戰,以少敵多,然絲毫不見頹勢。
眼看勝利在望,敵軍卻有如神助,連連破陣,戰老國公與他小兒子被絞殺於陣前。
士兵死傷無數。
明誅就是在那時撿到的淩非池。
據說,他是為了救老國公而受的傷。
她想,他一定是個好人。
她為他熬藥治傷,請了個阿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待他傷好的差不多了,又不遠千裡將他送回京城。
之後他便說歡喜她,要娶她,便這樣定下了婚約。
明誅神情逐漸譏誚,再不見方才的歡喜,“可你現在卻要跟我退親?”
淩非池嘴唇蠕動,似有不忍。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他背脊一僵,急忙澄清。
“是,我那時確實很感激你,也曾......喜歡過你。”
淩非池神情嚴肅,“可世事無常,我也想不到會遇見崢嶸,我與崢嶸的情誼與你不同,我雖同樣感激她,可更多的是喜歡,是愛重,是與她說不完的話題,以及那日我浴血奮戰快要不敵時,她橫刀立馬策馬而來的颯爽英姿。”
對他來說,那時的趙崢嶸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前來拯救他的天神。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日的殘陽如血,與遍地殘肢斷骸連成一片,看不見彆的顏色。
而一身銀色鎧甲的趙崢嶸,卻仿佛清晨初升的太陽,給了他光芒和活下去的希望。
“明珠,希望你能成全我。”淩非池的眼中帶了祈求。
“那我呢?”明珠審視著他,“並非我糾纏不休,隻是你我若退親,於我名聲有礙,你當知道這世間對女子怎樣苛刻。”
“我知,我會儘力補償你,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隻望你能成全我與崢嶸。”
明誅認真的盯著他誠懇的雙目,不為所動。
“所以,你與她在一起,不是因為身份,而是因為你真心愛重於她,我說的可對?”
淩非池毫不猶豫的頷首:“是!”
明誅再問:“那你與我退親,並不是因為身份?”
淩非池猶豫。
若她是貴女,也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他母親必不會因出身而厭惡她。
他們的親事定是三媒六聘風光無限,也不是僅憑一句話便能退的了的。
淩非池默不作聲,明誅又怎會看不出他心虛。
當初定親時,他二人父母都沒露麵,隻請了個鄉下媒婆見證。
雖不算無媒苟合,卻也十分倉促。
當時淩非池說,定親是他們二人的事。
隻要他們兩情相悅便好,旁人的意見不重要。
她也覺得大張旗鼓的十分繁瑣,便也就沒多計較。
不成想,竟連退婚他都這般敷衍。
明誅冷笑,“既然如此,將軍又何須我成全,你一個擊退敵軍立功歸來的少年將軍,我一個村姑何德何能談得上成全你?”
她譏諷道:“莫不是還怕我拿著婚書告上金鑾殿?倒也不是沒那個可能。”
她此時的樣子不似平日裡那般溫順,反而帶了些慵懶的銳利。
淩非池有些慍怒,隻覺對方這是在威脅他。
他想說什麼,身後卻傳來一道高傲的冷嗤。
“你便是告到皇上麵前也沒用。”
趙崢嶸冷款款而來,目光輕蔑,“且不說以你一個平民能否見到皇上,便是見了,皇上也不會管。”
明誅打量著趙崢嶸。
長相算不上頂好,甚至隻能算作中等,可她身上的從容自信卻是普通女子身上沒有的。
站在她麵前的趙崢嶸,就仿佛一隻驕傲的孔雀,高昂著頭顱,眼中的不屑就快要化為實質。
“一來你並未與淩哥哥成親,二來便是成了親,男子想要休妻又有何不可,你叫明珠對吧?”
趙崢嶸打量一身布衣荊釵,身上還沾著塵土的明誅,眼角的輕視之態愈甚。
“何必讓自己難看,給自己留點臉麵不好嗎?”她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憐憫。
像是對她恨其不爭,“以你的身份,便是我與淩哥哥直接成親,後將你納入府中為妾你又能如何?”
“隻是我行事磊落,不願與你為難罷了,你當知道,妾室可不是那麼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