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官府。
議政大殿。
殿頂高懸琉璃宮燈,灑下昏黃黯淡的光。
巨大的香爐裡,龍涎香的煙霧嫋嫋升騰,盤旋繚繞。
宇文滬高坐殿首的鎏金檀木椅上,椅背高聳,刻著猙獰的饕餮紋,仿佛在無聲地彰顯著他的無上權威。
與會重臣們分坐兩旁,個個身著華服,等待上位的開口。
“諸位,對昨日詩會之事,怎麼看?”宇文滬轉動著右手的玉扳指,不徐不疾,問道。
說著,淩厲的目光掃過左右。
在座的袞袞諸公,皆是位於大周的權力中樞。
“醉酒鬥王謝,以力破玉環,作詩壓南北....”
裴洵聞言,略作措辭,誇讚道:“陳宴之姿,驚才絕豔,堪稱文曲星下凡!”
不長的話語中,儘是對陳宴的欣賞。
裴洵,河東裴氏,天官府納言,出入侍從,參與決策機要事務,位高權重。
亦是裴歲晚與裴西樓之父。
昨日獲悉詩會之事,又與兒子聊了聯姻之事,他對陳老柱國那個孫兒,是極為的滿意....
“裴納言是否言過其實?”
宇文滬以手托著下頜,眸中泛起一抹笑意,再次問道:“那小子不過十七,弱冠未到,哪兒擔得起如此盛名?”
“裴納言並非虛言!”
韋見深擺了擺手,沉聲鄭重道:“犬子鶴卿亦參加了詩會,對陳掌鏡使之才,讚不絕口!”
說著,韋見深不由地回憶起,昨夜詩會歸來後,韋鶴卿對陳宴的讚譽。
他這個心高氣傲的愛子,甚至說出了,陳宴之才遠勝自己的話。
而且,更多的是對其感激....
若非是有陳宴站出來,他們京兆韋氏,就會成為蕭梁之人的墊腳石,更會聲名掃地。
韋見深,京兆韋氏,夏官府吏部大夫,負責選舉官吏,掌管人事任免,權柄極重。
“大塚宰能發掘並培養這塊璞玉,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商挺拱了拱手,笑道:“下官欽佩!”
此話雖有奉承之意,卻也是實話。
身為天官府大禦正,商挺可以說是,看著陳宴一步一步起來的....
對於此子的能力,遠比世人通過詩會,了解得更多。
如今的長安,亦是流傳出了生子當如陳宴之言。
“哈哈哈哈!”
宇文滬開懷大笑,心中一陣暗爽。
身為伯樂,自己一手培養的小子爭氣,說不得意高興,肯定是假的。
卻很快控製住心緒,按了按手,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但本王此番請諸位前來,並非是為了這些恭維....”
“而是要議一議,如何以陳宴為契機,扭轉我大周文弱的局勢!”
早已通過氣的宇文橫,接過話茬,開口道:“自前燕與蕭梁南北對立始,南人武力稍遜,卻在文脈上終壓我北地一籌....”
“諸位皆是大才,可有何妙策?”
顯而易見,陳宴在詩會上的表現,讓宇文氏兄弟二人,看到了機會....
一個能打破文脈被壓製,千載難逢的機會!
絕不能輕易錯失。
所以,特意召來了心腹重臣,集思廣益,要探討出一良方!
“王知許被稱為江左第一風流,那謝昂則是被譽為奇才....”
韋見深頷首,亦是意識到了其中的重要性,斟酌思慮過後,目光如炬,沉聲道:“而陳宴能敗此二人,實力更是毋庸置疑....”
“咱們可以為之造勢,將其塑造為我大周詩仙、讀書種子、文脈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