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製鏤空香薰爐中,沉水香嫋嫋升騰,與炙烤獐子肉的焦香、蒸蟹籠屜裡氤氳的鮮氣交織。
陳府侍女捧著剛出鍋的蟹釀橙,金紅蟹肉與橙黃果肉相嵌,澆上蜜漬的桂花,甜香裹挾著海味在席間散開。
酒過三巡後,早已喝得麵紅耳赤的秦肇,見時機已經差不多,搭上陳宴的肩膀,問道:“阿宴兄弟,以你的聰慧,想必早已猜到我二人的來意了吧?”
“兩位兄長是欲借小弟的門路,在大塚宰麵前美言幾句?”陳宴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笑道。
對秦、陸二位,會登門攜禮相求的前因後果,陳宴了然於胸。
緣由在於事發之後,大塚宰閉門不見,故意冷落他們.....
陳宴這旁觀的局外人,亦是對如此作為的意圖,早有幾分猜測:
絕望中再給出希望,提純忠心。
如同李二在駕崩前,特意貶黜李勣一般.....
“正是。”秦肇應道。
頓了頓,又試探性問道:“以阿宴兄弟你如今,在大塚宰心中的地位,應當不是難事吧?”
“難倒是不難.....”
陳宴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故作為難模樣,話鋒一轉,繼續道:“隻是兩位兄長,想必也了解大塚宰的脾氣?”
“他所決定之事,可沒那麼容易動搖啊!”
那眼眸之中,是一閃而過的狡黠。
在大佬身邊待了那麼多年,陳宴深諳一個道理:
被彆人相求之際,營造並深化其中困難程度,才能獲得更多人情.....
說人話就是,事情越難辦,賺到的人情與好處越多!
“就是因為知其不易,我二人才找上了阿宴兄弟你.....”秦肇聽出了弦外之音,說道,“兄弟你要是都沒法子,旁人怕是更不可能了!”
但凡事情很容易,他們都不可能親自登門拜訪,更不可能攜帶十箱珍寶。
眼下有能力相幫的,也就隻有這位大塚宰寵臣了.....
“是啊!”
“我二人如今已是進退維穀了....”
陸邈舉起酒杯,附和道:“還望兄弟施以援手!”
“日後定有厚報!”
陳宴故作醉醺醺,酒勁上頭的模樣,按住兩人的手,開口道:“都是自己兄弟,二位兄長說得哪裡話?”
“我陳宴定當竭力為之!”
許諾得那叫一個信誓旦旦、言之鑿鑿。
秦肇見狀,唯恐陳宴返回,當即出言夯實道:“有阿宴兄弟這句話,哥哥心裡就有底了.....”
“無論成或不成,哥哥都記你這份情!”
說著,抬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兄長,儘管小弟使計,扭轉了輿論.....”陳宴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後,鋪墊道,“但任約給出的證據,並未作偽,朝廷也不可朝令夕改,要理解大塚宰的難處!”
秦肇略作思索,當即會意,笑道:“放心,哥哥知曉其中利害.....”
“不求官複原職,能外放出鎮也是極好的!”
陸邈亦是點頭認同。
他們深知在這風口浪尖,官複原職有何其難,所以外放出鎮為刺史,成一方土皇帝,倒也不失為更好的選擇。
之後又不是不能調回長安了.....
達成目的,空手套白狼成功的陳宴,滿口答應,朗聲道:“好,小弟一定竭力為二位兄長爭取,絕不負所托!”
“好兄弟,這份情我秦肇記下了!”
“日後有需要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秦肇感動不已,當即端起酒杯,敬向陳宴。
“我陸邈也是!”陸邈亦是同樣舉起了酒杯。
麵前這位年輕人,挽救的是他們的前途.....
錦上添花終不如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