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
金匱黃道,大吉,宜嫁娶。
陳宴騎在雪白駿馬上,一身緋紅圓領襴袍襯得他豐神俊朗,腰間蹀躞帶上懸著金魚袋,烏紗帽兩側的長腳隨著馬匹輕晃。
他身後跟著八名執金瓜斧的仆役,再往後是二十四抬的朱漆花轎,轎身雕著“鸞鳳和鳴”紋樣。
轎頂鎏金鳳凰在朝陽下熠熠生輝,轎簾用雙層紅紗製成,隱約可見內裡鋪就的鴛鴦錦緞。
在接到新娘子後,隊伍最前方的樂師們換了曲調,篳篥聲轉為悠揚的《霓裳曲》,橫笛與羯鼓相和,節奏輕快喜慶。
抬嫁妝的小廝們排成兩列,幾十抬描金箱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有的箱籠頂蓋掀開一角,露出裡麵疊得齊整的蜀錦綾羅;有的箱籠縫隙間透出金銀器皿的光澤,隱約可見鏨刻的纏枝蓮紋。
最惹眼的是那幾抬朱漆食盒,裡麵盛著“五子登科”“龍鳳呈祥”的喜餅,香氣隨著隊伍移動飄向街邊。
沿途百姓簇擁在街道兩側,孩童們舉著剛討來的喜糖蹦跳追逐,老人們撚著胡須笑評嫁妝豐厚。
“這如此氣派的陣仗,是哪家娶親哪家嫁女呀?”
街右側人群中,一個十五六歲,做乞丐打扮的少年,踮著腳尖張望。
“這都不知曉?”
離得最近的老人聞言,捏著胡須,笑道:“是明鏡司督主陳宴大人,迎娶河東裴氏嫡女!”
“多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你說得莫非是那位大周詩仙?”乞丐少年愣了愣神,詫異道。
河東裴氏嫡女是誰,他沒聽說過.....
但醉酒鬥王謝的詩仙陳宴,卻是如雷貫耳。
“喲,你這小乞丐還真挺有見識的,連著都知道....”老人一驚,頗有幾分意外。
頓了頓,又繼續道:“正是詩仙大人!”
旁側圍觀的一攤主,笑嗬嗬道:“小乞丐,你就彆在這兒杵著了.....”
“快去那邊吧!”
說著,抬起手來,指向城西北的方向。
“為何?”乞丐少年不明所以,疑惑道。
可看這大叔的模樣,也不像是在趕人呀.....
“陳宴大人心善,趁這大婚之日布粥!”
那攤主昂首,滿是敬仰之色,笑道:“要讓全長安百姓一同沾沾喜氣!”
顯而易見,這是陳宴故意抄作業.....
惡心獨孤昭與趙虔,是一方麵的。
另一方麵,是為了實惠於民,繼續給自己積攢口碑,為日後發動群眾打下堅實的基礎。
畢竟,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還有粥喝?”
乞丐少年撓了撓頭,頓時喜上眉梢,“陳宴大人真是大好人啊!”
說罷,連忙奔著西北方向,那布粥之處而去。
而街邊的人群中,除了有圍觀看熱鬨沾喜氣的百姓外,還有數十雙狠厲的眸子,在目不轉睛地窺視著.....
“看到了嗎?”
“那騎在白馬之上,一身大紅袍,正春風得意的就是陳宴!”
青衫高大男子朝遠處努努嘴,壓低聲音,朝左右開口道。
他的背上背著,一根由有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正是遮擋起來的兵刃。
“嗯。”
邊上的藍袍男子應了一聲,直勾勾地盯著陳宴,沉聲問道:“街道對麵也已經就位,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前來行刺的,遠不止他二人.....
隔著一條街的對麵,同樣也有,要得就是令陳宴左右不能相顧,大大增加成功率。
青山高大男子極為有耐心,平心靜氣道:“不急,等陳宴再靠近些,最好一擊致命得手....唔!”
不過,他的話還未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僅剩下支吾聲。
隻見一根泛黑的細針,猝不及防地徑直沒入了,他的脖頸之中。
那黑色的是部分,是浸泡高濃度麻醉藥染成的.....
藍袍男子見狀,心中直呼不妙,“大哥....唔!”
但在他正欲做出動作之際,一根黑色細針同樣沒入了其脖頸之中。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