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抽倒的挑夫猛地爬起來,抓起地上的扁擔,迎著奔馬就衝了上去。
緊接著,哭喊聲變成了怒吼。
賣豆腐的老嫗撲過去抱住馬腿,指甲深深摳進馬毛裡。
幾個年輕漢子合力掀翻了路邊的貨郎擔子,竹筐、陶罐滾了一地,正好絆住馬腳。
木凳砸在馬頭上,黑馬痛得人立而起,將騎在上麵的私兵甩了下來。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叫好,更多人湧上前,有的奪馬鞭,有的拽馬韁。
一派同仇敵愾景象。
“該死的!”
陳湘七見狀,忍不住罵道:“這些刁民是吃錯藥了嗎?”
“怎的如此頑強?”
他們不僅沒有如預想中衝起來,將這些刁民衝得四散潰逃.....
反而陷入了百姓的汪洋大海中,其中不少已經被拽下馬圍毆,狼狽不堪。
“鐺—鐺—鐺!”
急促的銅鑼聲從街尾炸響,穿透了喊殺與怒喝。
幾十個穿著青色公服的京兆府衙役,簇擁著一頂轎子趕來,轎簾掀開,走下滿臉急色的京兆尹劉秉忠。
邊上官吏手裡還攥著那麵敲得發紅的銅鑼。
“住手!”
“都給本府住手!”
劉秉忠聲嘶力竭地喊著,袍角被風掀起,露出裡頭來不及係好的玉帶。
衙役們舉著水火棍排開,將私兵與百姓隔在兩邊,棍梢點地發出“篤篤”聲,倒真壓住了幾分戾氣。
“娘的,這些刁民還真是難纏.....”
陳湘七略作整理衣衫,快步來到劉秉忠麵前,行禮道:“見過劉府尹!”
“你是哪家之人,敢如此目無法紀,肆意妄為,在我長安街頭,縱馬行凶,踐踏百姓?”
劉秉忠臉上的急色慢慢沉了下去,目光像淬了冰,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壓人的寒氣,手指點著為首的私兵:“真沒將我京兆府放在眼裡?”
“在下陳湘七,乃魏國公麾下!”
陳湘七見京兆府尹動怒,趕忙躬身抱拳,自報家門,又解釋道:“奉魏國公之命,前來驅趕聚眾造謠生事的刁民!”
“怎的驚動府尹大人親自前來了?”
說罷,滿臉堆笑,儘是諂媚。
“鬨出了如此大的動靜,本府能不過來?”
劉秉忠皮笑肉不笑,冷冷道:“你魏國公府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魏國公府前敢屠村滅口,後敢無視律法,當街馬踏百姓.....”
“真不知今日之天下,是他魏國公的,還是陛下的!”
完了!要壞菜!..........劉秉忠聽到這話,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頭皮發麻,冷汗直流,望著即將暴動的百姓,趕忙安撫道:“長安的百姓們,稍安勿躁!”
“本府乃是京兆府尹劉秉忠,定會查清案情,還諸位一個公道的!”
“大家就先散了吧!”
那話一出,就是徹底將魏國公,架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甚至,若是處理不好,還會影響到他劉秉忠的仕途......
“不行!”
“我們信不過你!”
孫疙瘩衝在最前麵,直接否決了。
“沒錯!”
“就是!”
隨即引來周圍百姓的附和:“官員都是官官相護的!”
“你怎麼可能會為了,我們這些賤民去得罪魏國公呢?”
“必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
“必須要找不畏魏國公強權的好官,才能徹查此案,主持公道!”
錢小四聞言,腦中忽得冒出一個名字,脫口而出:“陳宴大人!”
話音剛落,就當即就獲得了周圍百姓的一致認同:“對,陳宴大人!”
“隻有陳宴大人才能為我們出頭,也隻有陳宴大人,才願意為我們出頭!”
“去明鏡司尋陳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