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璮接過陳宴遞來的狀紙,上前一步,將其舉過頭頂,“蒼天在上,明鏡為證——”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在秋日的長街上回蕩,“我李璮在此,以我祖父之名立誓,定會秉公查清案情,無論觸犯大周律法之人是誰,都必將其繩之以法,收監問罪!”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階下百姓震驚的臉,最終落回那四個金字上,字字如刀,“倘若有違此誓,徇私枉法,包庇罪犯,我李璮家破人亡,祖父陵墓不得安寧!”
錢小四猛地直起身,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驚人的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半天才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這位李掌鏡使毫不猶豫,發下如此毒誓,又還是陳宴大人親自推薦,應是信得過的!”
“我相信李掌鏡使!”孫疙瘩被打動,附和道。
“還請李掌鏡使做主!”
階下百姓亦是被打動,齊齊朝李璮拜下。
成了...........李璮呼出一口濁氣,眸中泛起了光,他抓住了這個揚名天下的機會,也把握住了大哥的栽培。
趙國公府及他李璮之名,將在今日之後徹底被打響。
陳宴略作措辭,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為將此案徹查,早日沉冤昭雪,更早日令罪人伏法,也更公平公正......”
“本督欲聯京兆府、秋官府,一同三司會審,大家意下如何?”
劉秉忠聽到這話,麵無表情,眸中卻閃過一抹異色。
陳大督主這所謂的三司會審,可不是什麼為了公平公正,而是為了架住趙老柱國,方便徹底錘死魏國公......
“全憑陳宴大人做主!”
百姓們齊聲高呼道。
“那就請太平村的百姓,入我明鏡司.....”
陳宴側過半個身位,抬手指向門內,開口道:“諸位先散了吧!”
“李掌鏡使很快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
魏國公府。
書房。
陳通淵攥著信函的手猛地鬆開,信紙飄落在紫檀木案上,他卻顧不上撿,原本緊蹙的眉頭驟然舒展,那道深鎖的溝壑仿佛被春風撫平,眼尾的細紋裡瞬間漾起笑意,“故白,幸好你沒去參與他們那事.....”
“那幾位落在了陳宴手上,到現在都還沒放出來!”
這個“他們”,指的正是獨孤章等人。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不說,還把自己栽進去了。
“是啊!”
陳故白點頭附和,說道:“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想做什麼......”
其實,不是陳故白不想參與,是他們嫌他太蠢了,格外歧視,不想拉入夥.....
才躲過了一劫。
“陳宴那孽障如今愈發厲害,咱們怕是得與他修好,不能在與他鬥了.....”
陳通淵倚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喃喃沉聲道。
此前羞辱歸羞辱,卻也是真的怕了。
那一次次失利,讓這位魏國公認清了現實.....
“可是爹,大哥他會願意修好,願意放過咱們嗎?”陳故白咬了咬嘴唇,腦中忽得浮現出二叔與姑姑的臉,問道。
“怎會不願?”
陳通淵昂首,輕哼一聲,極為自信道:“咱們與他之間,終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
“那孽障再冷血無情,也不會趕儘殺絕的!”
頓了頓,又繼續道:“大不了將爵位予他!”
陳通淵可不信,陳宴能弑父,敢弑父.....
除非他不想在這世間立足了!
“是.....”陳故白咬牙應了一聲。
眸中滿是不甘、不忿,還有怨毒.....
國公爵位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但現在這局勢,必須先苟起來,假意修好,待陳宴放鬆警惕......
“老爺,大事不好了!”
就在這時,齊遷從外邊匆忙推門而入,連禮節都忘了。
“什麼不好了?”
陳通淵有些不悅,沉聲道:“你家老爺我好得很!”
頓了頓,又繼續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齊遷捂著胸口,將氣喘勻之後,開口道:“就...就在剛才,太平村的刁民到了長安,在朱雀大街伸冤,控訴您強搶民女,侵占民田,還殺了一千二百餘口!”
“已經民怨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