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執起茶盞,水汽氤氳了他眼底的沉凝。
隻是剛還在提問的陸藏鋒,指尖卻不自覺搭上了腰間的長刀,此刻已如離弦之箭般擋在宇文澤身前,目光如鷹隼般射向窗外:“何人藏頭露尾在那窺視!”
他對殺氣的感知極為敏銳。
就在剛才,一股極淡卻極具壓迫感的氣息,正從茶樓後巷的陰影裡悄然上浮,像毒蛇盯上了獵物。
“老陸,莫要激動.....”
朱異同樣察覺到了,那股靠近的氣息,卻是不為所動,臉上竟浮起一絲笑意,眼角的細紋在炭火光裡漾開,“這位就是你剛才問題的答案!”
言語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老朱,這是什麼意思?”陸藏鋒狐疑地轉頭看向朱異。
陸藏鋒的餘光,依舊注視著窗外,隻是握著刀的手,悄悄鬆開了半分。
他相信朱異的話,卻更想知道,什麼樣的“問題答案”,會用這般潛行的法子靠近。
陳宴忽然端起茶盞,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溫熱的盞沿,目光落在窗外搖曳的燈火上,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穿透了夜風:“來都來了,外麵天寒,進來暖暖吧!”
話音剛落,巷口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裡,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動了。
不過轉瞬,雅閣之內閃進了一道黑影......
那是被黑鬥篷從頭到腳裹嚴實的人,兜帽壓得極低,隻露出一截線條利落的下頜。
“奴家見過督主!”
“見過世子爺!”
女子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清冽如冰泉,帶著幾分刻意壓低的沙啞。
她微微頷首,先向陳宴行了一禮,又轉向宇文澤,動作簡潔卻不失禮數。
陸藏鋒的目光像釘子般釘在她身上,喉結動了動,終究沒再出聲。
方才那股迫人的殺氣,此刻已收斂得無影無蹤,隻剩下鬥篷下隱約透出的、屬於頂級高手的精悍輪廓。
女子似是察覺到他的戒備,轉頭時,兜帽下的視線淡淡掃過他,竟主動嫵媚打趣:“這位大哥不必如此緊張,都是自己人!”
“辛苦了!”
陳宴抬手往對麵的空位指了指,語氣平淡無波:“坐下喝碗茶吧.....”
說著,執起茶壺,青瓷壺嘴傾斜,琥珀色的茶湯穩穩注入她麵前的空盞,水汽嫋嫋升起。
“能得督主親自倒茶,是奴家十輩子修來的福氣!”女子依言落座,輕笑一聲,那清冽的嗓音裡添了幾分柔媚,像是冬雪初融時淌過石縫的溪水。
“這位是.....?”陸藏鋒終究按捺不住,試探性問道。
“當世十大高手之一,千麵妖姬,秦瓷!”朱異用手中的茶盞,指了指女人,介紹道。
“那都是過去的虛名了.....”秦瓷聞言,兜帽下的嘴角似是彎了彎,聲音裡帶了點笑意,“如今奴家不過是,督主座下的馬前卒而已!”
字裡行間,皆是謙遜恭敬。
“彆在這兒貧嘴了....”
陳宴放下茶盞,指尖在案上輕輕一點:“去吧,將剩下之事辦完!”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遵命。”
“奴家這就告辭了.....”
秦瓷微微頷首,起身時鬥篷下擺,輕輕掃過地麵,帶起一陣極淡的冷香。
她應得乾脆,轉身時卻特意停頓了一下,目光越過朱異,落在陸藏鋒身上。
忽然勾了勾唇角,兜帽下的眉眼雖看不清全貌,那雙眼卻彎成了月牙,眼波流轉間,竟漾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秦瓷對陸藏鋒,極輕極快地拋了個媚眼,像帶刺的玫瑰突然展露了柔軟的蕊。
旋即身影如輕煙般掠過窗戶。
陸藏鋒一怔,摒棄那些雜念,看向陳宴,問道:“陳督主,你是如何將千麵妖姬這等人物,都給收入麾下了呀?!”
江湖之上,有不少高手是鮮為人知的,比如他與朱異.....
但能位列十大高手之列,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陸藏鋒不明白,如此人物竟也入這位明鏡司督主的彀中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陳宴淡然一笑,執壺添茶的手未停,茶湯注入盞中,泛起細密的漣漪:“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本督最不缺的東西之一,恰巧就是銀子!”
說得簡單透徹點,就是砸銀子,砸待遇,往死裡砸!
世間萬物都是有標價的。
那些說自己清高,拿不下的高手,隻能說明砸的銀子數目,還不夠多......
而且,這些聲名顯赫,刀尖上舔血的高手,在成名前想的是揚名立萬,之後要得就是平安落地,安享富貴了。
剛好陳某人能提供這些。
“財可通神,故人誠不欺我也!”
宇文澤呼出一口濁氣,隻覺歎為觀止,感慨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阿兄能收千麵妖姬,想必其他赫赫有名的高手,應該也拿下不少了吧?”
宇文澤對自家阿兄,還是極為了解的.....
要麼不做,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徹底!
絕不可能,僅僅隻是砸一個千麵妖姬而已.....
大概率十之八九都已經被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