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還真是小覷了這禿驢.....
居然這般厲害!
“這才哪兒到哪兒?”
陳宴淡然一笑,慢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茶盞,看著茶湯裡自己模糊的倒影,聲音懶懶散散的,玩味道。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抬眼看向陸藏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帶著幾分引人探究的鉤子:“你猜猜他賑濟災民,博取好名聲的糧食,是從哪兒來的?”
“是啊!”
陸藏鋒被問得一怔,腦中飛速運轉,猛地意識到被疏忽的關鍵點。
糧食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災年的時候哪有信徒捐贈?
百姓連自己都吃不飽!
朱異目光一凜,沉聲道:“以慧能為首的這些禿驢,巧立名目,將大量土地占為己有,積累了大量的糧食與金銀!”
在這個世道,擁有土地最多的,除了世家權貴,就是寺廟了.....
慧能所謂的開倉賑濟災民,不過是拿出糧倉中堆到發黴的一小部分,熬的粥都沒幾粒米,以此來博取名望罷了!
一直靜靜聽著,沒有開口的宇文澤,放下手中茶盞,呼出一口濁氣,冷哼道:“而且,寺廟有特權,還無需繳納賦稅!”
宇文澤不止一次,見自己父親為此事頭疼.....
這不僅是簡單的免稅,而是大周的富戶地主豪族世家,會與寺廟勾結,將本該納稅的財產,洗成不用納稅的寺廟資產。
“原來如此!”
陸藏鋒緩緩點了點頭,目光裡帶著幾分複雜的歎服。
方才心頭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卻餘下一片沉甸甸的清明:“也就明鏡司能查出這些事了......”
這些事環環相扣,藏得比蛛網還密,也就鑒察天下的明鏡司有這個能力了。
“若非他侵占民田,又哪會有那麼多無土地的流民?”
朱異輕哼一聲,開口道:“用少爺的話來說,就是佛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照這麼看來,那慧能禿驢還真是罪大惡極.....”
陸藏鋒深以為然,眸中滿是厭惡,道:“用他的血來對付楚國公,也算是這禿驢贖罪了!”
以罪人來對付惡人,也算是物儘其用,廢物利用了.....
“慧能.....”陳宴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本質上來說,他倆是同種人.....
都擅長作秀,蠱惑人心。
宇文澤忽然像是被什麼念頭攥住了心神,眉頭猛地一揚,看向陳宴,道:“阿兄,弟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說來聽聽!”陳宴抬了抬手。
宇文澤的雙眸,忽然亮了起來,眼底像是燃著兩簇跳動的火焰,連聲音都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現在有許多百姓出於,逃避賦稅、徭役等目的出家.....”
“而寺廟又囤積了,大量的土地與不事生產的人口,若是咱們.....”
言及於此,宇文澤的聲音戛然而止。
說著,他目光掃過窗外,像是已經看到了,寺廟裡堆積如山的財貨。
那完全就是一塊巨大的肥肉啊!
不僅是曇華寺,長安大大小小,乃是大周境內的寺廟,恐怕都富得流油了.....
此事不強更待何時?
將這些寺廟禿驢,按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剮了”,於國於民都有利。
就連要發難的罪名,宇文澤都已經想好了,足足七條:
不事生產,不納賦稅,囤積田產,貪墨斂財,藏納人口,幫人避稅,私行淫亂!
阿澤這小子,竟動起了滅佛的心思?..........陳宴聞言,心中不由地一驚,卻搖了搖頭,沉聲道:“眼下還不是時候!”
“也不能以抄家的方式!”
時機未到是一方麵原因。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滅佛初衷是好的,卻有巨大的隱患,而且還折氣運壽數。
畢竟,宇文邕父子的短壽,北周的被以極偶然概率被篡,難說是不是報應.....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被澆冷水的宇文澤,並未喪氣,卻敏銳地捕捉到另一層含義,問道:“阿兄莫非已有了主意?”
“到時就知曉了!”
陳宴眉頭輕挑,抬手指了指宇文澤,開懷大笑。
與滅佛的三武一宗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更完美的方案,且毫無後患。
頓了頓,站起身來,又繼續道:“走吧,咱們還有一場戲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