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是想將朕徹底架空不成?!”
宇文儼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像是有驚雷炸開。
他猛地抬眼看向宇文橫,眼底的倦怠瞬間被震驚衝散,連帶著呼吸都漏了半拍。
中樞權力還分散?!
宇文儼幾乎要控製不住臉上的錯愕,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個身著四爪蟒袍的身影。
這是要將所有權力,連帶著此前被獨孤昭、趙虔占據的部分,都要全部交給宇文滬啊!
手指死死摳著龍椅扶手,指腹下的木紋硌得生疼,卻壓不住心頭那股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宇文儼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死死地盯著宇文橫,眼底翻湧的驚怒與無力交織在一起。
像被困在牢籠裡的困獸,隻能用沉默來掩飾那快要繃斷的神經。
沉默被一道洪亮的聲音打破。
站在前列的侯莫陳沂往前一步,腰間的玉帶隨著動作輕輕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眼睛裡透著精明的光,看向宇文儼時,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懇切:“陛下,臣以為大司馬所言在理!”
說著,緩緩躬身,紫袍上繡著的流雲紋樣在燭火下浮動:“請五官總於天官!”
如今的侯莫陳柱國,主打一個有團就跟.....
已經被陳督主逼上了這條船,那就隻能堅定追隨大塚宰了!
而且,以大塚宰的性格,在這種時候堅定站隊與擁護,日後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
坐在最前列的於玠,再次起身,先是朝宇文儼行禮,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陛下,為防微杜漸,避免再出現如此亂象,需得對大塚宰委以重任!”
頓了頓,又強調道:“也隻有大塚宰挑得起這重擔!”
這話裡話外都透著對宇文滬的推崇,末了還朝宇文橫拱手:“大司馬老成謀國,這提議實在是為江山社稷著想,臣附議!”
將“非他不可”四個字,砸得又重又實。
於玠曆經數朝,能不清楚宇文橫的提議意味著什麼嗎?
卻依舊力挺。
畢竟,權柄儘數操於宇文滬之手,更符合自己與於氏一族的利益.....
而且,江山依舊姓宇文,也對得起太祖的信任。
“臣附議!”陳宴站了出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冷冽,與先前謝恩時的恭謹判若兩人。
頓了頓,轉向禦座所在的方向,雖未直視,語氣卻添了幾分肅然:“隻有五官總於天官,大塚宰才能更好的扶保大周社稷!”
這番話將“攬權”說成“扶保”,表達得極其大義凜然,格外美化了此行徑。
沒有誰比陳宴更懂什麼叫語言的藝術!
緊接著,商挺、裴洵、韋見深、柳朝明等人重臣,接連站出來齊聲。
一個個慷慨陳詞,述說著五官總於天官的好處。
還真都是一群忠臣良將啊!.........坐在龍椅上,聽著殿內此起彼伏的附議聲,隻覺心都在滴血,歎了口氣,無可奈何道:“也罷,那就應眾卿所請,五官總於......”
每個人字裡行間,都在說“為江山社稷”,可卻沒有對他這個皇帝的聲援。
甚至連反對都沒有.....
滿朝竟無一忠臣!
隻是小皇帝的話,就被一道帶著幾分刻意急切的聲音所打斷:“陛下,萬萬不可!”
宇文滬緩緩從禦座上站起身。
四爪蟒袍隨著動作鋪開,衣擺掃過龍椅扶手上的雕刻,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
宇文儼見狀,心中冷哼一聲,眸中泛著寒意,嘀咕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還推辭上了?”
目睹這一幕,小皇帝泛起了猜測:
不會要玩三辭三讓那一套吧?
宇文滬雙手虛虛攏在袖中,臉上竟擺出幾分誠惶誠恐的模樣:“陛下,本王受先帝顧命之托,豈能行此權臣之舉?”
頓了頓,轉過身來,換上一副沉肅模樣,目光直直落在衛凜與於老柱國身上,語氣陡然轉厲:“大司馬,大宗伯,你們這是要陷本王,於不忠不義之地?”
宇文滬聲音在殿內回蕩,帶著幾分刻意的怒意。
“嗬!”
“虛偽!”
宇文儼坐在龍椅上,將宇文滬那副“怒斥”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頓了頓,冷笑連連,在心中暗自罵道:“你之前難道就不是權臣了嗎?”
好一出惺惺作態的戲碼。
方才還借著眾人之口,奪走朝廷中樞所有的權柄。
轉臉就對著“功臣”,裝模作樣地嗬斥。
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倒像是彆人硬把這權柄塞給他一般。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麵享受著獨斷專權的快感,一麵還要給自己披上“忠君愛國”的外衣,連演戲都演得這般滴水不漏。
還好意思提行此權臣之舉?
要說唯一的區彆,就是之前還有來自,那倆老匹夫的掣肘.......
宇文橫聞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直起身,臉上露出幾分“痛心疾首”的神色,朝宇文滬深深一揖:“大塚宰此言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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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朗朗,帶著武將特有的鏗鏘:“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舉!”
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宇文滬,語氣裡滿是“赤誠”:“值此動蕩之際,總攬中樞權柄,也是為了大周的安定啊!”
這哪裡是什麼反駁?
分明是順著戲碼往下演。
替自家大哥把“不得不接受權柄”的理由,說得更圓融些。
“是啊!”
於玠猛地直起脊背,花白的長須因激動而簌簌發抖,聲音卻擲地有聲,帶著一股決絕:“個人名聲事小,天下安危事大!”
頓了頓,反問道:“豈可因名聲而輕天下?”
何謂人老成精?
說得那叫個振振有詞,愣是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私心。
“大塚宰,您是要為那區區名聲,置大周於風雨飄搖之中嗎?”
“臣請大塚宰以江山社稷為重!”
“區區議論何足掛齒!”
長孫覽適時站了出來,朝禦座方向躬身一拜,接過於玠的話茬,義憤填膺地慷慨陳詞道。
說著,沒有任何猶豫,徑直跪在了金磚上,將頭叩下。
一聲悶響驟起。
長孫覽很清楚,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關乎自己未來的仕途,與家族繁榮的關鍵。
必須得牢牢抓住!
站隊大塚宰!
緊接著,殿中不少官員開始學著長孫覽,開始跪地請命勸說。
“這.....”
宇文滬眉頭緊鎖,仿佛肩頭壓上了千斤重擔,緩緩抬手,按住眉心,指尖的玉扳指在火光下,泛著沉鬱的光。
“你們這是......”他重重歎了口氣,聲音裡裹著難以言說的為難,“非要把本王架在火上烤啊!”
宇文儼坐在龍椅上,冕旒的珠串垂落,恰好遮住眼底翻湧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