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帳簾再次被掀開,他端著一個黑漆托盤快步進來。
托盤上整齊碼著七碗薑肉粥,瓷碗邊緣凝著細密的白汽,濃鬱的薑香混著肉香瞬間漫進帳中。
陳宴的那碗薑肉粥就放在輿圖邊角,白汽嫋嫋纏著垂落的袖口。
他卻沒顧上碰,指尖徑直落在輿圖上,標注著“枹罕城”的位置,順著東西北三處城門的標識,輕輕劃了三道線。
“在通天會撤兵,枹罕解圍後,本將就命留守城內的柳刺史,於東西北三處城門,挖掘了壕溝與距馬坑!”他指尖在一處城門旁的虛線處頓了頓,語氣沉穩。
頓了頓,又繼續道:“壕溝深丈餘,裡頭埋了尖木;距馬坑就在壕坑外五步,削尖的木柱斜插著,上頭還纏了荊棘——吐穀渾騎兵若從這三處突圍,戰馬一腳踏空,要麼摔進壕溝,要麼被距馬坑紮傷,根本衝不開咱們的防線!”
在去討平通天會,馬踏鳳林城之前,陳宴給刺史柳莊的任務,不僅僅隻有遷徙百姓.....
還有這一項大工程!
而且,柳刺史完成的極其不錯,是個難得的人才.....
真是無比厲害的戰略眼光...........王雄聞言,忍不住在心中讚歎了一句,目光凜然,攥緊拳頭敲在桌案上,沉聲道:“有了壕溝與距馬坑就難以突圍了!”
“還可以極大減少兵力布坊.....”
對於陳宴在用兵上的造詣,王雄是無比欽佩的。
隻要懂些軍事,再串聯上此前的那些安排布置,就知曉這些先見的預判,有多麼的恐怖.....
簡直就是完全在牽著對手的鼻子走!
隻不過,王雄不知道的是,陳某人曾經真的鑽研過,那位神在用兵的存在......
“沒錯!”
陳宴指尖沒離開輿圖,順著東西北三處城門的標識依次點過,朗聲道:“東西北三城門處,本將各分配了一萬五的兵力!”
說罷,指尖輕輕一滑,最終落在輿圖上,枹罕城南城門的位置,指腹在那處反複碾了碾,聲音更是提了幾分:“而你們入城時的南門,則布置了兩萬五千餘......”
由於要留南城門放吐穀渾進城,沒有陷阱的地利優勢,隻能以更加的優勢兵力圍堵。
手裡剩下的三百騎兵中的兩百四十騎,也儘數在這裡!
赫連識一直俯身盯著輿圖,目光隨著陳宴的指尖,在城門與河穀間流轉。
他端起粥碗湊到唇邊,滾燙的粥液滑過喉嚨,卻隻咂摸出幾分振奮,隨手將碗擱回案上,聲音裡滿是激動:“如此一來,這六千餘吐穀渾精銳騎兵,插翅也難逃了!”
“連帶夏侯順那癟犢子,也是我軍嘴邊的一塊肥肉!”
宇文澤端著粥碗,指尖輕輕刮過碗沿,聽赫連識說完,才慢悠悠抬眼,唇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目光落在輿圖上“枹罕城”三個字上,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藏著十足的篤定:“將他們吃下,隻是時間問題.....”
城內的糧食,幾乎儘數搬空了的.....
那六千餘吐穀渾大軍,能做的隻有殺馬充饑,勉強撐些日子。
但卻改變不了,最終的下場!
結局已經注定!
豆盧翎手按在輿圖邊緣,指節微微用力,目光死死鎖在標注著吐穀渾的符號上,眸子裡像燃著兩簇光,連帶著聲音都添了幾分興味:“沒了這六千餘精銳騎兵,吐穀渾必定元氣大傷!”
這不是女頻無腦電視劇,隨隨便便就是幾十萬鐵騎.....
要知道養騎兵,尤其是精銳,是很費國力的,稱之為吞金獸也不過為過!
而這幾乎是吐穀渾一多半的家底了......
豆盧翎很清楚,他們將追隨陳宴大人,一戰打出至少十年的邊境太平!
“是啊!”
陳宴微微點頭,表示認同,但目光卻不在枹罕.....
而是落在了輿圖邊緣、與吐穀渾交界的邊境線上。
那裡用淡墨畫著一道蜿蜒的虛線......
眸中滿是深邃。
就在這時,帳簾便被猛地掀開,晚風裹著沙塵卷進來,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遊顯大步流星走到案前,帶著些許急促的喘息,道:“大人,吐穀渾從南城門處衝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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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唐貞觀年間,騎兵作戰力量是5至8萬。
而國力最強盛最巔峰的開元、天寶時期,是12萬至18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