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寒風似乎更烈了,卷著殘雪撲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意。
宇文卬臉色驟然一沉,眸中怒意翻騰,死死盯著鐵麵後的高長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字一句地質問:“你什麼意思!”
高長敬眸中滿是玩味,鐵麵後的目光如同貓捉老鼠般,帶著幾分戲謔與了然,平靜反問,語氣輕飄飄的,卻字字戳心:“殿下自己的處境,想必自己也是心中有數的吧?”
這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宇文卬刻意維持的鎮定。
他裝出被狠狠戳中痛處的模樣,胸膛劇烈起伏,怒視著高長敬,嘴唇哆嗦著,半晌才憋出一個字:“你.....!”
隨即,深吸一口氣,做胸腔中的怒火,漸漸被理智壓下的姿態,片刻後,眼神一凜,果斷說道:“前麵帶路!”
“本公子倒要瞧瞧,你們要怎麼一個合作法兒!”
高長敬打量著已經被自己拿捏住的宇文宗室,抬手朝鬼市深處一個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恭敬了幾分:“殿下這邊請!”
一行人穿過喧鬨的攤位,朝著鬼市最僻靜的角落走去。
沿途的攤販漸漸稀疏,光線也愈發昏暗,隻有幾盞殘破的油燈在寒風中搖曳。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座不起眼的閣樓出現在眼前,閣樓隱在老槐樹的陰影裡。
門窗緊閉,若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到這裡藏著一處去處。
宇文卬跟著高長敬等人走進閣樓,剛跨過門檻,便忍不住四處打量。
閣樓內部與外頭的簡陋截然不同,雖不算奢華,卻布置得雅致整潔。
牆上掛著幾幅古畫,牆角擺著一盆常青竹,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驅散了鬼市的煙火氣與寒意。
昏黃的燈光從梁上的燈盞中灑下,照亮了屋內的陳設,竟是個清淨雅致的所在。
“這地方倒是彆有洞天啊!”宇文卬由衷感歎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
高長敬自謙地笑了笑,聲音透過鐵麵傳出,帶著幾分客氣:“殿下謬讚了!”
“陋室粗鄙,哪能比得上您的王府呀!”
眾人分賓主落座,崔頤宗起身,從一旁的案幾上提起茶壺,為宇文卬與高長敬各倒了一杯茶。
茶湯清澈,飄著淡淡的茶香,他將茶杯遞到宇文卬麵前,恭敬地說:“殿下請喝茶!”
宇文卬目光落在茶杯上,眸中閃過一絲警惕,並未伸手去接,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杯茶,不為所動。
高長敬見狀,立刻知曉了他的緣由,輕笑一聲說道:“看來殿下還是有戒心,那便在下先喝吧!”
說著,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仰頭便喝了一口,將空杯微微傾斜,示意茶水無毒。
宇文卬神色稍緩,終於伸出手端起茶杯,湊近唇邊,輕輕抿了一口,茶湯清冽甘醇,茶香在舌尖縈繞不散,回甘悠長,誇讚道:“好茶!”
高長敬聞言,輕笑一聲,說道:“殿下喜歡就好!”
“那咱們先來聊聊.....”
話還未說完,便被宇文卬抬手打斷。
他抬手指了指高長敬臉上的猙獰鐵麵,眉梢微挑,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與試探:“在進入正題之前,你們依舊還戴著鐵麵,是否有些太不尊重本公子了?”
“令人覺著沒什麼誠意啊!”
高長敬聞言,略一沉吟,隨即緩緩點頭,表示認同:“殿下說得對!”
隨即,抬手伸向臉上的鐵麵,指尖扣住鐵麵邊緣,輕輕一掀。
“哢噠”一聲輕響,那猙獰的鐵麵被緩緩取下,露出了底下的麵容。
昏黃的燈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流暢俊朗的輪廓。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分明,膚色白皙卻不顯女氣,反倒透著幾分英氣。
一雙眼眸深邃如潭,帶著幾分疏離與銳利,卻又因這張絕美的麵容,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魅惑。
這般容貌,即便是在美人如雲的長安,也屬頂尖。
關鍵是,這他娘是個男人!
宇文卬原本還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在看清這張臉的瞬間,瞳孔微微一縮,眼睛都看直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不住脫口讚歎:“好俊美的一張臉!”
隨即,又撇了撇嘴,語氣瞬間轉為陰陽怪氣的嘲諷:“難怪一直戴著麵具,原來是怕被龍陽之好者盯上呀!”
這話帶著幾分刻薄,換做旁人怕是早已動怒。
但高長敬卻神色不變,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絲毫不見惱怒,隻是平靜地說道:“殿下說笑了!”
頓了頓,又繼續道:“隻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已,畢竟行事在外,太過惹眼未必是好事。”
宇文卬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湯的甘醇壓下了些許心浮氣躁,神色恢複了幾分沉穩,淡淡說道:“好了,本公子的好奇心滿足了.....”
話音一轉,抬眸直視著高長敬,目光銳利如刀,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接下來咱們還是聊正事吧!”
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追問,“你們是什麼人?又為何要找上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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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長敬聞言,微微欠身,雙手合攏拱了拱手,神色鄭重,振振有詞地說道:“在下複姓獨孤,名長敬。”
“獨孤長敬?”宇文卬眉頭猛地一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迅速化為濃濃的疑惑與試探,問道:“你姓獨孤?與獨孤老柱國是何關係?”
高長敬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斬釘截鐵地肯定回道:“父子!”
“父子?”宇文卬喃喃重複了一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忽然嗤笑一聲,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語氣中滿是嘲弄:“糊弄誰呢!”
“老柱國謀逆伏誅,九族都被連根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