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好似有神明天降,腦子裡突然多了名為混元無極樁功的功法,玄妙至極。
他第一時間,便想和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旁邊坐著嗑瓜子的江雲慶,聽的嗤聲道:“順子,你想練武實屬正常,可也用不著這樣騙人吧。實在不行,你拜我為師,我教你啊。”
“誰騙人了,我真得了一篇功法,不信我背給你們聽!”宋念順說著就要背出來證明自己。
陸河同捋著斑白胡須,笑嗬嗬道:“宋啟山,你這兒子行,臨危不亂,有大將之風啊!”
聽起來像誇讚,實際上卻是說宋念順明明在撒謊,卻麵不改色。
宋念順又急又氣,臉色漲紅。
宋啟山擺擺手,道:“無需背誦,爹相信你。而且爹方才腦子裡也多了篇功法,或許是祖先庇佑顯靈了。”
“真的!?”宋念順眼睛發亮。
“當然是真的,混元無極樁功是吧?”宋啟山道。
宋念順哇了一聲,還以為爹是逗自己玩,沒想到竟真能說出那篇功法的名字。
旁邊江寶瑞忍不住失笑,道:“宋啟山,你們爺倆真夠行的,合起夥來蒙人是吧?罷了罷了,就相信你爺倆好了。”
陸河同跟著道:“得,那我也信了。”
其他幾個地主,紛紛附和。
隻是看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會真的信。
宋啟山哪會和他們計較這些,信與不信,都不重要。
借這件事說出來,以後就算真在武道一途有進展,也不會顯得太突然。
不久後,賀周知從鎮上請了廚子和夥計,還有大量食材。
宋啟山人緣不錯,宴席還沒開始,越來越多的村民,乃至外村人都趕來道喜。
從原本計劃的三五桌,逐漸擴到了十幾桌。
如此熱鬨到了晚上,眾人酒足飯飽才離開。
賀周知忙到了最後,宋啟山將他送到門口。
“回去陪嫂子吧,我自個兒回去就成。”賀周知道。
“嗯。”宋啟山猶豫了下,還是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娶一個吧。就算不娶本村的,外村也行。”
賀周知笑了笑,道:“哥,你知道的,我答應過要等她。”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她不知生死,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宋啟山皺眉問道。
賀周知把他當親哥哥,他也把對方當成親弟弟看待。
很多年前,賀周知在村裡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
然而偶遇洪水爆發,那姑娘被衝入河中,至今生死未卜。
賀周知如今三十歲,依然未曾娶妻,哪怕有人介紹黃花大閨女,他都不多看一眼。
癡情歸癡情,在宋啟山看來,實在有些固執。
賀周知抿了抿嘴唇,清瘦的臉上,眼皮微微垂下,聲音略重了些:“她在河裡掙紮的時候,喊過周知哥救我。”
“洪水很急,我被嚇到了,沒敢下水,就那樣看著她被衝走。”
這個命運稱得上坎坷的男人抬起頭,看著宋啟山剛毅麵容,臉上的笑容勉強,又顯得十分苦澀。
“一聲又一聲的周知哥救我,每天晚上都在耳邊響起,時刻不停。”
“若這一生等不到她回來,那就是我該還的債。”
宋啟山歎氣道:“若有一日她真回來了,你未必還是現在這般想法,畢竟都那麼久了。”
賀周知沒有辯解,隻擺手道:“或許吧,哥,時候不早了,我回了。”
說罷,他轉身離去。
宋啟山沒有再勸說,隻靜靜看著他走。
十歲開始家道中落,多年來遭受村裡人恥笑。
三歲稚兒路過他家門口,都敢做鬼臉喊上一句爛賭鬼的兒子。
青梅竹馬的女子也被洪水衝走,運氣好似從來不肯分給他半點。
宋啟山微微歎氣搖頭,關了院門。
賀周知停下步子,轉頭看向關閉的院門,隱約能聽到宋念順和宋念雲的聲音。
一家人其樂融融,何其快哉。
賀周知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渴望,這樣的日子,夢寐以求,卻又可望不可及。
轉回頭,他繼續向前走著。
略顯單薄的身形,在月光下形單影隻。
於鄉間小路,仿若孤寂的野狗。